“鍾兄,放心,讓她飲吧。”
西門浪勸道。
鍾無虞卻始終放心不下她,這,莫非是自己對她動了情嗎?這種由衷的擔心,從來隻是發生在對自己妻子藍玉的身上,不想,今日今時,在擊退強敵之後,在她遠道而來之際,在這空蕩蕩的酒樓之上,自己竟對一個懷春少女動了情,唉,這可如何是好?這,對得起豹五兄弟嗎?這柔兒畢竟已成兄弟之妻了,這“朋友妻”,能欺嗎?
但見陰惜柔已然端碗至口,卻有顆顆珍珠般的淚滴自長長的眼睫中落入酒中,她緩緩飲酒入口,這,酒,依然是那麼難喝,竟還有一種鹹澀之味,這淚卻比這酒更難入口。
可,她卻將這酒與淚皆飲入了愁腸之中。
放下碗,她便抬眼目視著他——鍾無虞,一雙不知是淚眼還是醉眼裏竟盡是癡情,沾滿灰塵的臉頰上已然染上不知是酒醉還是心醉的紅暈。
“鍾……”
她方要開口呼喚,卻見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便要翻倒在地,卻有一人速至她的身旁,一雙有力的臂膊及時地挽住了她下跌的身軀,遂又緊擁她入懷,她在朦朧之間,眼瞧得這救她之人便是——鍾無虞,她便閉上雙眼,心內滿是歡喜,鍾大哥,每次你就會在我遇難之時搭救於我,你可真是我這一輩子救苦救難的觀自在菩薩啊!
“豹兄弟,你,你怎麼來了?”
西門浪望向酒樓門簾之處,用力揉著眼睛,還是不敢肯定進來之人就是那奇特少年——豹五。
豹五麵無任何表情,西門浪方才念及自己是多此一問。
“咣當”一聲,是酒壇打碎在地,“哢嚓”一聲,是木桌猛然開裂。
……
另一處酒樓的雅閣之中。
酒,在不斷地倒,倒入碗中,遂倒入肚中,又倒入碗中,遂一言不發地倒入肚中。
四人,端坐在桌的四方,比之先前又是更長久的沉默,沒有含情默默,沒有心有默契,就連西門浪亦想不到可用什麼言語來破解這世上最難解的題了。
兩個男人是他的兄弟,而一個女子卻夾在中間,這個女子愛其中一個年長的大哥,而那個小弟卻又癡愛著這個女子,而偏偏這兩個男人又是情義深重的過命兄弟。
唉……
難……
要說清此事嗎?
否,很多事無須說清,因為愈說就會愈說不清,反而是不說為妙。
鍾無虞心內是如此思慮,而豹五的心內亦是這般思慮。
因此,此刻,惟有酒能替代所有言語,喝吧,倒吧,喝吧,一切盡在酒中。
“哈哈……三位兄台,陰大小姐,不想諸位竟皆在此處飲酒啊,飲得如此暢快,可卻讓在下一頓好找啊,好好好,此刻飲酒卻是甚好,在下正好尋得兩腿發酸,口幹舌燥,也好飲口水酒來振振精神啊。”
四人便見一人自那繪有山水墨畫的錦屏之後繞轉而來,居然是蕭無痕。
唉,酒桌上是這般景象,卻有一個不識趣之人要橫插進來。
可那蕭無痕卻是瀟灑自然,他自顧自地坐下,又自顧自地斟酒飲酒,竟全然不知這酒桌邊的幾個人是何種心情。
“豹兄,你千裏追妻,其愛甚誠,可令正卻另有所愛,竟是千裏隨君,哈哈……豹兄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誰會任憑這等事情發生,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豹兄弟,你還能忍嗎?”
蕭無痕哈哈大笑,這幾句話說得是響亮清楚。
在場人沒有一個會是聾子。
“你……”
陰惜柔已然氣得話說不出口。
“你!”
鍾無虞突然掣出“龍隱劍”指向蕭無痕。
“你?”
西門浪很是驚訝,隻因豹五竟也掣出“無刃劍”,卻指向了——鍾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