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尋找高人(2 / 3)

他可不希望除掉了一個鳳燁天,最後卻輸給了一群賤民。

“人人都可以花錢買到消息嗎?”鳳皋日語氣陰沉的問道。

“當然不是。他們的規矩很嚴,消息按照隱秘性和重要性分為很多個檔次,一些消息出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隻能換!用他們需要的東西來換,或者幫他們做一件事。而有些消息,光憑這些還遠遠不夠,還需要持有“百裏曉”的專用牌子才可以購買和交換。”夏禾耐心的給鳳皋日解釋,“為了得知鳳燁天的消息,臣甚至動用了百裏曉欠的人情。”

聽到這些,鳳皋日鬆了一口氣。

價格昂貴,限製苛刻,那就表示他們的情報來源也很寶貴,輕易不能泄露,那麼暫時還不足為懼。等收拾了鳳燁天,再去鏟平他們。

這麼龐大的,細密的情報網,必須要囊括在自己的手中才行!那是多麼大的一筆助力啊!

不過現在,他更關心鳳燁天的情況!

“先生知道了什麼?”

“情況不太妙。”夏禾歎了口氣,“陛下原先是打算在雲貴妃生辰那天對鳳燁天動手吧?”

“沒錯。與蕭人龍的來往已經暴露,朕的布置已經暴露在了鳳燁天的眼中,即使朕不行動,他也不會放過朕,還不如拚死一博1鳳皋日答得幹脆,“朕已經取得北域三十萬大軍的兵符,不是沒有一拚之力1

他或許沉迷酒色,他或許沒有鳳燁天的能力,但做為一個帝王該有的魄力他一點也不少。

畢竟他曾經是以一個治國君王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

“陛下錯了,蕭人龍的事暴露了又怎麼樣?鳳燁天能把你怎麼樣嗎?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他能怎麼樣?更何況您跟他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回圜的餘地。所以,根本不需要考慮到這件事,陛下你會想要動手,是因為取得北域兵符這一倚仗吧?沒有了北域作為後盾的鳳燁天,再也無路可逃,這樣的誘惑才是您決定動手的原因吧?”夏禾的話一針見血,直逼本質。

鳳皋日瞪目結舌,心中震驚不已:“先生……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僅知道這些,陛下,靖南公被您派往了東歸軍收授兵權吧?已經一連數日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難道您就沒有想到什麼意外嗎?比如說,東歸軍的兵權實際上已經易主了。”

“不可能。”鳳皋日下意識的反駁,“鳳燁天恨慕容遠入骨,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會背叛我……你說的,是鳳燁天?”

他不敢置信。

鳳皋日僵硬的扭頭看夏禾,卻被他輕輕的一個點頭打破最後一點的僥幸:“這是最大的可能——安飛旭已經投靠鳳燁天了,東歸軍的兵權已經在他手中了。”

鳳皋日隻覺得周身前所未有的寒冷,他企圖說服自己:“不可能,鳳燁天一直呆在京城裏……”

可惜夏禾不給他任何自欺欺人的機會:“陛下,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我們需要正視的,是鳳燁天已經取得東歸軍兵權這件事,而不是他怎麼做到的。”

鳳皋日沒有再說什麼,他甚至已經有些絕望了。

他自以為精心布置了一盤好棋,給對手圍了一個絕地,卻一再失策。

先是蕭人龍的事情敗露,反被鳳燁天將了一軍,現在本以為取得北域的兵符,可以借雲葭的生辰將他圍殺,卻又發現,對方已經取得了東歸軍的兵權。

這根本就是鳳燁天設的局,一旦雲葭生辰那天他真的動手,早有防備的鳳燁天肯定會成功脫逃,掌控了東歸軍兵權的鳳燁天隻要逃回東歸軍大營,自己便會背上屠殺功臣的名聲。到時他再將三年前的事抖出來,出兵起事,那個時候,即使沒有北域三十萬大軍的兵符,它們也會聽從鳳燁天的號令,畢竟那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而自己隻是弑君殺弟的暴虐君王,天下人共誅之。

好狠毒的算計,好深的局,好重的心思!

鳳燁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父皇當年說得沒錯,你果然比我更適合為帝,駕馭人心,布置全局,不過三年而已,你學得可真快啊!

鳳皋日隻覺得周身前所未有的寒冷,仿佛置身在夏日江南避暑別莊的冰窖一般。

“陛下,你要守住自己的心。”夏禾的聲音恰好在此時響起。

鳳皋日猛的一震,整個人從那處絕望的冰寒中掙脫出來,他的臉上掛滿了密密的汗珠,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鳳皋日的神色漸漸的變得堅定了起來。

鳳燁天,我承認你比我厲害,但那又怎麼樣?

三年前,成為了皇帝的人,是我,鳳皋日!三年後,我也一樣不會輸給你!

鳳燁天,我不會輸給你的!

心境轉變的鳳皋日,理智也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抬眼看向正有一口沒一口啜著茶水的夏禾,苦笑道:“先生可嚇了我一跳,之前先生絕口不提此事,還給我出了一策呢,最後卻把我嚇得這麼慘,這可不好。”

這次,他沒有自稱“朕”。

夏禾歎了一聲站起身:“臣沒有嚇您……”

“私下裏,就不要這麼慎重了,你我二人以名字互稱吧!”鳳皋日截斷了他的話,“我沒有說你騙我,隻是,還請先生救我,皋日在此跪謝了!”說著他姿態決絕的一下就跪了下去,讓夏禾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更別說提前扶起他了。

人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一跪重千斤,更何況帝王之跪,鳳皋日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鳳皋是一出生便身處東宮,貴為太子,現在又貴為帝王,他這一生除了天地師親,自覺還沒有誰當得起他這一跪,更沒想到他有生之年,會向另一個人下跪。

可他就是跪了,跪得幹脆果決,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夏禾看著這個世人皆認為,包括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處事中庸,無能的鳳翔國君,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有了懷疑——就憑這一跪,鳳皋日便已經不能再說昏庸無能。

自己到最後,會不會培養出一頭狼出來呢?夏禾心中跳了一跳。

鳳皋日仰著頭看著他,適才這個男人還給他出了一策,如果他是必輸之局,沒有會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浪費功夫,那麼,隻能證明,這個人,有應對這個局麵的辦法。

他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夏禾沉浸在自己忽如其來的思緒裏,沒有動靜。

“還請先生救我1鳳皋日又大喊了一聲。

夏禾終於驚醒,他驟然想到他現在扮演的角色,連忙幾步上前,將鳳皋日扶了起來:“陛下何至於此?快起來!臣剛剛隻是想著要如何跟您說此局的自救之法,快快起來!”

鳳皋日順勢從地上站了起來,抓著夏禾的手,懇切的說道:“隻要先生肯救我,朕,不,我立即封先生為左相,與時丞相共理政事,並以師禮待先生1

“鳳燁天要誘陛下入局,可是陛下現在已經知道此中布置,當然不會上當。不過,鳳燁天已經萬事俱備,怕隻怕,便是當天陛下您不動手,鳳燁天也會幫您動手,最後陛下您還是死局。”夏禾冷靜的給鳳皋日分析著其中關鍵。

鳳皋日聽得冷汗涔涔,鳳燁天這局一環扣一環,竟是算準了一切隻待時間一動,便將他徹底解決。

可笑他還以為取得了北域軍的兵符就有了一博之力,真是太天真了。

夏禾的分析繼續著,“要解決現在這個局麵不難,便是要迫得鳳燁天不得輕舉妄動,我們首先要破解的,便是他的倚仗所在。陛下您想想,北域軍兵符在您手裏,東歸軍的兵權在鳳燁天手中,西歸軍名存實亡,那麼最主要的關鍵便是……”

鳳皋日頓時神情一振,飛快地接過話頭:“嶺南軍!對了,朕怎麼忘了嶺南軍了!不過,鳳燁天收取了東歸軍的兵權,慕容遠,恐怕也落在了他手裏,嶺南軍,怕是指望不上了……”想到這一層,鳳皋日飛揚的神情頓時消失無蹤。

“陛下,還有一個人,你忘了嗎?”夏禾卻是微微一笑,“靖南公世子,京城第一公子——慕容敬軒。”

“什麼?慕容敬軒竟然不在靖南公府?”

禦書房裏,滿懷希望的鳳皋日,從派往靖南公府的近侍口中得到這個讓他幾乎絕望的消息,頓時一臉死灰。

他求救似的調頭看向夏禾:“先生,這……這該怎麼辦?”

夏禾也是一臉動容,顯然慕容敬軒不在京城這件事讓他很是意外。

他的眉頭輕皺,出聲道:“把去靖南公府的情況詳細說一下,不許有遺漏。”

他的聲音不大,又是越主行事,偏偏那侍從包括鳳皋日在內都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

“小人去靖南公府宣皇上口諭時,那管家口口聲聲說慕容公子重傷靜養不宜見客,百般阻撓,最後才改口說他家公子昨日便已離京而去,不在府中了。”

“什麼原因知道嗎?”

“據說是慕容小姐在回嶺南的路上失蹤了。”

聽完,夏禾低頭沉吟。

慕容敬軒出京這件事出乎他意料之外,看來計劃需要有所變動了。

鳳皋日這邊急得五內俱焚,他一心隻望著慕容敬軒替他牽製住鳳燁天,結果誰想到一個重傷之人,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獨自出城。

想著他大袖一揮,將書桌上一眾物品盡數掃落在地,破口大罵道:“這個慕容敬軒,簡直就是找死!還連累到朕!真是奇蠢如豬!”

夏禾心裏已經有了應對,他揮退侍從,走過去將一方龍涎硯台撿起,說道:“陛下息怒,事已至此,還是速派人將慕容敬軒找回來才是上策。”

鳳皋日恨聲道:“昨日便已離京,這都走了一天了,怎麼找回來?何況還有一天便是貴妃生辰,根本就來不及了!”

“先沿著往嶺南的官道尋找吧,他身上有傷,行動不便,興許並沒有走多遠。”夏禾說著,見鳳皋日還是有些不為所動,又說道,“陛下如果不快點行動,此事若是鳳燁天知道了,慕容敬軒說不定就在劫難逃了。慕容遠已經落在他的手裏,若是慕容敬軒再有什麼不測,這嶺南軍便真的不能為陛下所用了1

一語驚醒夢中人,鳳皋日的頭腦一下就清醒了過來:“沒錯!朕現在就派人去找!來人!”

立刻有侍從聞聲走了進來。

跟來人下達完全力尋找慕容敬軒的命令,鳳皋日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就跌坐在椅上。

不怪他如此頹唐,原本以為的希望一下落空,任誰也受不了。

“陛下,此刻,你千萬要振作起來,你要是倒下了,就真的如鳳燁天的願了。”夏禾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道。

鳳皋日強自打起精神:“沒錯,不能如了他的願!先生,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嗎?”

“有。”

夏禾的肯定回答讓鳳皋日精神一振,正要詳細問明時,忽然殿外有人輕輕的推開門,說道:“陛下,時丞相求見。”

鳳皋日的臉一下拉了下來。

本來他對時修幾次對付鳳燁天一點成效都沒有收到,就已經有些不滿了,隻是礙於無人可以依靠,隻能忍著。現在,鳳燁天設局眼看就要對他們對手了,時修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這種種加在一起,讓他對時修越加不待見了。

“沒見朕沒空嗎?不見!”

夏禾連忙製止他:“陛下,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時丞相多年為相,才能過人,陛下聽聽他的意見也好。”

鳳皋日一聽,也覺得自己太衝動了:“還是先生想得周到。”

他想到,之前朕說封先生為左相,先生不願,現在又一心勸朕聽時修的意見,看來先生是真的隻為朕著想。

想著,他心中對夏禾越發的依賴倚重了。

“臣,時修,見過皇上。”時修一進來便看見夏禾端坐在椅子上。

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皇上與他昨晚徹夜長談,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此子不一般。

夏禾從容的任憑他打量著。

“丞相不用多禮了。”鳳皋日揮揮手,此時此刻,他沒有心思再計較這些虛禮。

“這位是夏禾先生,先生有大才,朕已經任命他為參政知事,在丞相門下做事,希望兩位能齊心協力,共同輔佐朕。”

時修之前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陡然聽皇帝說起,便是一驚:“陛下,這……這怕是有些於禮不合……”

鳳皋日臉色一沉:“什麼於禮不合?朕說什麼就是什麼!丞相有時間想這些無用的東西,還是多關心下現在的局麵吧?再這樣下去,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1

“陛下,這……這如何說來?”時修知道皇帝不會信口開河,趕緊問道。

“哼!先生,你說給他聽1

夏禾領命,將他跟鳳皋日的談話擇重點詳細跟時修說了一下。

“竟然……已經到這種地步了?”時修聽完,有種恍然入夢的感覺。

原來不知不覺中,鳳燁天已經編了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他們通通都織在了網中,隻待最後收口了嗎?

想著他之前還和皇上商量著,要利用北域軍三十萬兵符,將鳳燁天圍而殺之。

看來,他早就等著我們這一招呢!

腦海中忽然晃過兒子時景魁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我說過,你選的,是錯的1

真的錯了嗎?

不!即使是錯,那也得一錯再錯了。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皇上,是臣疏忽了。”一過一個恍神,時修就已經恢複過來,向鳳皋日請罪道。

這份恢複能力,這份鎮定功夫,夏禾看著,才知素有“鐵相”之稱的時修果然不是等閑之輩。

“算了!朕現在正與先生商量對策,丞相來了正好,坐下來一起商量吧!還有兩天便是雲貴妃生辰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鳳皋日揮了揮手,轉向夏禾,“先生適才是說有辦法?”

時修也看向夏禾,現在形勢緊張,他雖然對此人的來曆有些懷疑,也隻能擱下心中的疑惑,聽聽看到底他有什麼辦法。

見兩人都盯著自己,夏禾也不矯情,飛快將自己的對策說了出來。

“唯今之計,隻能盡快找到慕容敬軒,同時保護好靖南公府的人,若是到時鳳燁天真的動手,無論慕容父子是死是活,都要把髒水潑到鳳燁天的身上,爭取到嶺南軍。”

“另外,謠言可畏,鳳燁天要謀逆,就必須占據天下大義,這一點陛下千萬不要忽視了,他不是說陛下要謀害他嗎?那麼陛下就對他厚賞厚封吧!不僅要封他,還要封他的母妃!詔告天下1

“北域王勞苦功高,屢立功勞,上體天心,下恤黎民。陛下倚重極盛,欲加封其為一字並肩王,一切特權與陛下同,並感念已故蕭太妃教子有方,溫柔嫻淑,追封為德賢聖母皇太妃!”夏禾輕念道,問鳳皋日,“陛下您覺得怎麼樣?”

鳳皋日看了看時修,後者並沒有吭聲,他咬了咬牙:“準了1

夏禾點點頭,繼續道:“鳳燁天武力通天,既然已經掌控了東歸軍,又準備妥當,萬沒有罷手的道理。陛下可借追封蕭太妃的機會,在宴上宣布要為陛下太妃等人祈福,這時間便由陛下自己定吧!隻要能拖延住鳳燁天的行動即可!”說著他淡淡一笑,自信而從容,“聽聞北域王極受先王疼愛,事父母至孝,這個理由一定可以拖住他不動手!接下來……”

他傾身湊到鳳皋日耳畔低聲說了幾句,鳳皋日聽後喜笑顏開,連聲大叫道:“好!好!好!妙!就依先生之計1

時修雖然也很想知道說的是什麼,但卻不好多問什麼。

夏禾直起身,在殿中走了幾步,說道:“上伐謀,中伐國,下伐兵。對付鳳燁天,殺掉他是最壞的辦法!失去了北域戰神的鳳翔,在東邊的東昊國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是自斷臂膀。除去他的羽翼,剪掉他的爪牙,沒有了倚靠的鳳燁天不過就是一隻紙老虎而已1

他的語氣沉緩,平平的敘述,不以為意的姿態似乎能感染人心,經他這麼一說,鳳皋日似乎真的覺得,鳳燁天也不過如此而已。

真國士!真正是國士之才啊!

就算是時修,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眼神清明,氣質清貴的年輕人,真正是才華蓋世。

複雜的看了那長身玉立,清拔如鶴的身影一眼,時修拱手朝鳳皋日鞠躬,賀道:“恭喜陛下,得此國士1

鳳皋日一愣過後,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沒錯!有先生,鳳燁天有何懼之!”說著他看著時修又變得順眼起來,“時已不早了,丞相還沒用過餐吧?今日便留在宮中與先生一道,陪朕用膳吧!來人!傳令下去,擺宴!”

等候在外麵的侍從領命而去。

時修恭敬的回道:“臣謝過陛下!”

夏禾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時修表演,他斂下雙眸,遮擋了眼裏銳利的鋒芒。

這個老狐狸,真是一點也不好對付,一句話就借勢將鳳皋日對他的印象改觀,以前還真小瞧他了!

不過,就是這樣,才有趣啊!

越是厲害,這個遊戲才越好玩!才不會讓他感到那麼無趣啊!

夏禾的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淺笑,殿門被侍從從外麵打開,奪目燦爛的陽光自外向內傾泄而來,照在他的身上,像鍍了一層金光,看上去便如佛祖拈花之笑,飄渺若仙。

這廂君臣相宜,執手同飲,那廂靖南公府外,老管家又被人纏住了。

“王妃,小人說了,公子此刻重傷未愈,實在是不宜見客,你就不要為難小人了好嗎?”管家說著,心中叫苦不已:今天這事怎麼像約好似的,一趟一趟的。前頭才走了宮中的人,後腳這位公子心上的北域王妃又來了。

雖然萬不得已已經向皇上吐了實情,但這位北域王妃再是公子心頭好,那也是北域那名修羅的夫人,公子不在府中的事,是萬萬不能透露的。

因此無論時緋雨怎麼軟硬兼施,他也不肯鬆口,一口咬定自家公子重傷需要靜養,不能受騷擾。

“本宮說了,本宮隻是來看看他,看一眼就走!你家公子肯定也願意我進去見他的!”時緋雨說得口幹舌燥,最後幹脆連本宮的自稱都搬了出來。

老管家聽她這麼說,忽然低頭退了一步,時緋雨大喜,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終於打動了他,腳步一提,便要往裏麵走,卻被老管家彎腰一揖給攔住了去路。

老管家的腰深深的彎了下去,給時緋雨做了一個長揖,言詞懇切的說道:“王妃恕罪,本來公子的事,小人作為一個下人,本是不能多言的。隻是……小人從小看著公子長大,實在是不忍公子受此苦楚。”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恰恰以時緋雨能剛好聽清的音量說道,“公子對王妃,一直難以忘情,已然入障,不能自拔。然而北域王何等人,公子如此,實在太不明智。小人觀王妃為人寬厚,故鬥膽一言,王妃……您與公子走得過近,實是相害於公子啊!”

說罷,他又是深深的一個長揖,額頭幾乎都嗑到了地板上,佝僂的腰板因為這樣動作,發出咯吱的聲響。

時緋雨被他一席話震在原地,尷尬非常,她不覺得老管家的話有什麼不對,這完全是一個為慕容敬軒傾心著想,拚死也要護衛他的老人的肺腑之言。

正因為如此,時緋雨根本興不起反駁他的念頭,便別提因為他這不客氣的話而問罪他。

她不是這裏的原住民,沒有接受貴賤有別,視人如賤棄草芥的教育,便沒有威嚴遭受挑釁的感覺。

在她生活的那個世界裏,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看著這樣一個老人這樣幾乎跪在她的麵前,時緋雨隻覺得羞愧難當。

她慌忙上前將老管家扶起,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對不起,老人家,我……我隻是想來看看慕容敬軒而已,他受傷很重,我……”

時緋雨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她來這的主要目的,其實並不是探望慕容敬軒,而是想要向他討要那塊玉佩。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這樣的身份,擁有鳳燁天那樣的夫婿,她想當然覺得光明正大的探望慕容敬軒的舉動,會為他帶來麻煩。

慕容敬軒,也從來都沒有說過。

時緋雨上了馬車,便一個人靠著車壁靜靜的發呆,香雪見她不開心,便湊上前問道:“小姐,怎麼了?”

時緋雨去靖南公府,不想太引人注意,便把馬車連同香雪留在了對麵的小巷裏,因此她並不知道發生在靖南公府的那一幕。

搖了搖頭,時緋雨的神情有些蔫蔫的,連看向四周街道的目光也是四處遊移,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麵。

見她這樣,香雪更不放心了,她坐在時緋雨旁邊,搖著她的衣袖:“好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餓了?我有帶甜點來。”說罷彎腰便要去壁角齲

“適才出門前才吃了綠豆糕呢。”時緋雨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

香雪收回手,想了下,又問道:“那小姐是不是口渴了?我也帶了小姐你最喜歡吃的桂花蓮子羹,這會還是熱的呢,小姐要不要喝一點?”

“不要。”時緋雨無力的揮揮手,“我不餓也不渴,我隻是心累。”

心累……香雪從來沒有想過時緋雨嘴裏會吐出這麼消極的話,在她的印象中,小姐就像是一個不斷散發著光和熱的小太陽一樣,熱力四射,生機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