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千秋竟不還(4)(1 / 2)

孫奕之看著一臉歉疚之色的司時久,一口氣憋在喉嚨處,好一會兒,隻能啞著嗓子說道:“你先回去,好生養傷,糧草的事,我自會處理。”

司時久本想繼續請命,卻見青青在孫奕之身後輕輕搖了搖頭,知道她另有打算,便幹脆地應聲退下,饒是青青已給他後背傷藥綁上了布條,重新披上衣衫時,還是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把這筆賬重重地記在伯嚭的頭上。

等他離開之後,青青方才從背後按了按孫奕之的肩頭,柔聲說道:“事已至此,氣惱亦無補於事,他們既然敢截你的糧草,那我們又何必客氣?”

孫奕之回頭,看到她眼中亮晶晶的光芒,犀利的鋒芒,不曾稍減,胸中怒氣頓時一掃而盡,回頭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說道:“你說得不錯,我若當真照著他們的規矩行事,那才是傻了。”

逆來順受,委屈求全,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那些人不肯好生合作,那他也不必客氣,很多時候,很多東西,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才能得到應有的地位和待遇。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人若犯我,我亦不輕饒。

是夜,伯嚭府上,內院書房中忽然發生地陷,幾乎半個院子都塌陷下去,暴露出一小半的地下密室來,隻是密室中空空如也,既無金銀珠寶,亦無絲帛錦緞,完全不符合如此隱蔽之地的用處。府中眾人不敢多加議論,可這地陷房塌之時的動靜過大,甚至招來了城守,臨近的幾家也派人過來,擋也擋不住。

於是伯嚭府中遭劫之事,很快傳遍姑蘇,傳言之人繪聲繪色地描述伯嚭府中地下密室之大,藏寶之豐富,仿佛曾親臨其中,最後仍免不了感歎一聲,可惜了這些財寶,都不知落入何人手中。

眾人如此議論,卻不見伯嚭派人追查此案,隻說是地洞塌陷,對其中所藏之物,則是一字不提。

誰也不知道,伯嚭在那夜醒來之時,猛地一睜眼,就看到一把劍明晃晃地吊在眼前,劍尖正對著他的鼻尖,就靠以根細細的草繩掛在房梁上,搖搖欲墜之勢,嚇得他魂飛魄散,一骨碌就從榻上滾落到地上。

這一滾,連著頭上的頭發,也跟著散落一地,原本花白的長發,被割七零八落,讓他心疼之餘,更是後怕不已。

等他命人解劍清掃之後,不由大怒,剛要派人處罰那些巡守的侍衛,便收到了書房塌陷,密室被搬空的消息,頓時心頭一緊,痛得幾欲嘔血,那裏麵所藏的確不算多,尤其是大部分越國送來的珍寶,前些時候都賠給了越王,還搭上了不少他從別處搜刮來的珍奇之物,可剩下的珍寶,最有價值的那些,都藏在其中,這一丟,等於丟了他大半身家,這十多年來的辛苦積攢統統化為烏有,如何能不讓他痛徹心腑?

可更痛的是,看著那把懸在鼻尖上的利劍,那些被割斷的頭發,明顯是割發代首的警告,伯嚭頭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真正威脅,感覺到了恐懼。

連查都不用查,他都能想到是誰幹的。

今日他剛剛搶了孫家的糧草,打了孫奕之的人,晚上就被挖空了密室,割發代首,懸劍示警,卻連一個護衛都不曾驚動,這等手段,除了那兩個膽大包天肆意妄為之輩,還能有誰?

次日,武成和華宏就帶人拿著孫奕之的手令前來調糧,這次非但無人敢阻攔,城衛副統領還親自領著他們去糧倉,連帶先前被扣下的人,也跟著全都交給了他們,一個勁地賠罪道歉,隻說是誤會,他們也懶得跟這些人計較,收了東西,便一起帶回左軍大營。

這一番交手之後,伯嚭不敢再小覷孫奕之,當初他從楚國逃亡至吳國,投靠伍子胥之時,孫武便對他極為不屑,曾勸伍子胥提防於他,他麵上雖恭謹有加,可心裏卻恨死了那個粗魯的軍漢,好在這兩人性情剛直,不懂大王在大勝之後需要的吹捧逢迎,一味地苦勸約束,反倒給了他接近夫差的機會。

他文不及伍子胥,武不如孫武,但比兩人更懂得揣摩夫差的心裏,夫差父仇得報,打敗了越國,又吞並了幾個小國,功績超過先祖,昔日的艱苦磨礪此刻俱有了回報,自是希望能得人認可讚美,而非吹毛求疵地找他的麻煩,如此一來,在國力強盛,屢戰屢勝之時,夫差想要的,便是伯嚭這樣的“忠臣”,而非伍子胥這樣的“能臣”。

隻是經過這十餘年的強盛期,吳國君臣早已忘了當初砥礪磨誌的目的,沉溺在美女和溫柔鄉之中,消磨了意誌,本以為稱霸諸侯,更無人敢犯,卻沒想到,偏偏在夫差黃池稱霸之際,被越王勾踐抄了後路,破了姑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