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無能,有辱使命,未能按將軍吩咐帶回糧草,請將軍責罰!”
孫奕之一怔,正要伸手去扶,卻見青青搶先一步,拿出一瓶傷藥來,倒出幾粒,直接送到了司時久嘴邊,不容置疑地說道:“先服藥,護住心脈!”
司時久遲疑了一下,便被她毫不客氣地塞進了嘴裏,有些尷尬地看了眼自家將軍,卻見他非但不惱,反而緊張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隻把了一下脈,便蹙眉問道:“怎麼回事?為何你會受傷?”
他雖不通醫術,但內功精湛,與司時久又是一脈相承,稍加探息,便知他內傷不輕,好在青青這裏還有扁鵲所製的傷藥,服下之後,便急需運功行氣,以便藥性發散治療,當即也不多說,拉著司時久席地而坐,讓他打坐運氣,自己則從旁輔助。
司時久已經說不出話來,一張口,便是一口血嘔了出來,青青皺著眉又倒出幾粒藥丸塞進他嘴裏,孫奕之咬咬牙,撕開他的上衣,赫然發現他後背上鞭痕累累,血色殷然,不知挨了多少鞭刑,以致傷入內腑,加上這一路奔波勞碌,不得休息,方才造成如此嚴重的內傷。
“是誰幹的?是誰?”
孫奕之看著他背上那血肉模糊的一片,恨得咬牙切齒,一雙眼中幾乎冒出火來。司時久是奉他之命,前去姑蘇調糧,他們如今所守之地,距離越國不過百裏,就這麼些殘兵餘勇,無衣無食,若是越軍整頓之後,大舉來攻,就算他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保住城池不失。
隻是他沒想到,他讓司時久去調糧,除了應發的官糧之外,尚有部分孫家在農莊的存糧,當初清風山莊雖被毀,可孫家的田地大部分都寄存在眾多下屬名下,孫家敗落後,有的下屬趁機將其據為己有,但也有許多人,繼續為孫家耕種存糧,方能支持乾辰和無名島這幾年的開支。
他本就沒惦記著那些被三公六卿諸多世家貴族惦記著的官糧,隻是想著司時久以調糧為名,正好去收攏那些舊部,召集他們前來從軍,也省得左軍如此空虛,根本無力一戰。
可沒想到,人沒來,糧未到,司時久卻幾乎丟了半條命去。
司時久好容易緩過勁來,苦笑了一下,說道:“伯太宰……命人收繳了田莊,那些人……那些糧……都被送入宮中,屬下……屬下無能……”
孫奕之腦中“嗡”的一聲悶響,如霹靂當頭,震得他頭暈目眩,“伯嚭……為何伯嚭依然掌權?”
這些年來,伯嚭貪贓枉法,收了越國無數賄賂,方才會在夫差麵前說盡好話,從釋放勾踐君臣,到借糧開渠,若非有他,單憑西施在後宮裏的那點能量,根本不足以說服群臣。
此次越國偷襲,毀了大半個姑蘇城,劫掠國庫,逼死太子友,伯嚭奉命求和退兵,應下了無數喪權辱國的條件,眼下居然還能身居高位,卡著他們這些為國浴血奮戰的將士脖子,當真是欺人太甚!
他原以為,夫差此番留下他,肯用他,哪怕局勢再壞,隻要有心改過,勵精圖治,便有東山再起之日,卻沒想到,除了眼前的爛攤子之外,背後還有這等讓人作嘔的手段,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也不在乎誰人為王,他們在乎的,隻有自己眼前的那點利益。
伯嚭能夠說服越王退兵,當真是靠說服?
孫奕之氣得渾身發抖,司時久緩過勁來,見他如此模樣,反倒有些過意不去,澀聲勸慰道:“伯嚭勸退越兵,如今在大王麵前正當用,大王近日來身體不適,朝中諸事俱有太宰處置,公孫家亦唯太宰之命是從,將軍如今剛剛執掌左軍,不可為屬下之事,得罪了他們……”
孫奕之怒極反笑,冷笑道:“你以為,我忍氣吞聲,他們就能放過我了?”
司時久啞口無言,他去姑蘇調糧,剛剛召集了孫家舊部,調集糧草,伯嚭便收到消息,帶人來連人帶糧草一並搶走,借口孫氏私自屯糧,大王已下令征糧,民間有糧需統一上交,由官家統一調配,這等私自屯糧交易,實乃大逆不道之舉。
若是換了以前,司時久都會毫不客氣地帶人打將出去,甚至將這些糧草付之一炬也不願交給這些貪官,可偏偏如今自家將軍剛剛重新掌軍,尚未得君心,更需朝中這些文臣高官支持,他也隻能忍氣吞聲,甚至硬生生挨了這五十藤鞭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