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把把他拉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明康啊,如果你媽現在的條件不如咱們,那我就不會跟你商量,二話不說,直接把你送給你的生身母親,為什麼,你知道嗎?”
“大姑夫,我明白,那樣,你讓我留下,作她的希望,給她安慰,想法幫她走出困境,來盡我的孝心。”明康哥邊哭邊說。
“對麼,你這不是很懂事理的麼?明康,世上的事千奇百怪,但總離不開情義二字。你離開我和你大姑,就沒機會、沒時間報答我們了?不是這樣的麼。來日方長,隻要你有這份孝心,還怕沒機會嗎?其實,報不報恩,我們不在乎,我和你大姑就在乎你是不是一個跟你爹、你繼父一樣的真誠善良、俠肝義膽的男子漢。如果是,我們就心滿意足了。可你親媽對你有生身之恩,你一點都不願意報答,我們就很擔憂,你會成個孝順的好孩子嗎?”
明康哥一聽父親這樣說,打個激靈,喃喃地說:“大姑夫,我知道了,我留下,我會認認真真的聽親媽的話,好好的孝順她,報答她的生身之恩。”
“乖兒,”父親老淚縱橫,“這就對了。我還要叮嚀你一件事。與我們告別時,你在你大姑麵前可要表現得十分堅強才行,千萬不要哭哭啼啼。你大姑雖然同意你留下,可那是從情義、從你的前途考慮的,她內心裏是不知要多痛苦呢。十七年了,朝夕相處,一下子分開,她怎受得了?千萬記住啊,以免她……”
“爹,讓我再喊你幾聲爹吧。我記下了,我一定忍住,不哭。爹,你讓我現在就伏你肩上哭一場吧。”說著,明康哥伏向父親的肩頭,止不住大哭起來。
“你看,在我麵前還這樣,到與你大姑分別時呢?”
“爹,”明康擦了把淚說,“我不想離開你們啊。可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再也不能跟你們回家了,那是我熟悉的家、生活了十幾年的環境啊。要是不讓我哭一場,我難受啊。爹,你和媽媽的恩情我一定用一輩子的孝順來報報答,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好孩子,你是好樣的。其實,這樣選擇,無論對你,還是對你媽、對你大姑和我都是好事。雖然我、你、你大姑都會很傷心,但這隻是傷心一陣子。如果不這樣選擇,我們毀了你的前程和你的更好的生活,就會感到對不起你爹、你親媽,因而會痛苦一輩子的。”
“爹,你別說了,我照你說的辦就是。”
正在這時,媽媽走過來了,明康哥趕緊擦擦臉上的淚。
父親說:“秀蘭,我已同明康講好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回洛陽,明康就留在這跟她媽媽團圓,這樣咱倆也就省心省力了,等日後,明康站住腳,成家立業後,這相隔也不遠,都在一條隴海鐵路的兩端,多回去看看我們就是了。明康啊,到那時,也別忘替你爹爹孝敬你爺爺奶奶哦!”
父親怕媽媽傷心,故意說些淡化傷感的話。
“明康,你爹說的對,你媽這些年,想你想得頭發都想白了。她比我還小四五歲呢,還是國家工作人員,坐在辦公室裏的,可你看她的老相?這回好了,你們母子團聚了,她該多高興啊?你媽會因此返回青春狀態的呢。”
“大姑,你別說了,大姑夫把什麼話都跟我講透了,我咋想的,你知道,在這時候,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但有一條,你二老放心,無論啥時候,不管你和大姑夫認不認我這個兒子,我都會像文軒哥、建軒弟、德軒弟、富霞妹一樣,孝敬你們二老的,我發誓。”
“明康,我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你要孝順我和你大姑夫,以後有的是機會,眼下是要好好聽你媽媽的話,對你媽媽好。”
“我知道,媽。今兒個還叫媽吧。”
“好,還叫媽,我的乖兒子。”媽媽的眼淚奪眶而出。
“秀蘭,你去跟明康他媽說吧,就說咱三個人都同意把明康留在這裏,她的心還懸著呢,該讓她高興高興了。”
“好,我這就去跟她說。”
媽媽說著,擦了臉上的淚,轉身回去了。
不一會兒,父親和明康也過去了,兩家人坐在一起。
“兄弟,”父親對張局長說,“明天一早我和你大姐就回洛陽,明康就交給你二位了,以後他是繼續上學還是找個適當的工作,就由你們二位操心了。”父親說這話時,極力表現得輕鬆自然。
“周大哥,不必這麼急麼,可以在渭南多呆兩天,我帶你們轉轉、玩玩。”
“這回算了,河南那邊兩邊家裏、單位裏還有一堆事。今兒把明康留這了,我們會常來的。”
二妗子拉著媽媽的手,說:“大姐,你和周大哥把明康養到18歲,費了那麼多心血,就這樣把明康給我們送來了,讓我們說什麼好呢?”
“弟妺,看你一家人咋說兩家話呢?明康雖然不叫我爹了,我還是她大姑夫,你大姐還是他大姑不是?以後我和你大姐想他時,可以隨時來看他,他想我們時,也可以隨時去看我們,你說對嗎?”父親邊說邊看著媽媽,媽媽會意的點了點頭,說:“是這樣。多走走,孩子就像在身邊一樣了。”
“周大哥、大姐,出來一次不容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咱五人去西安玩幾天。”二妗子說。
“是啊,周大哥,我已把手裏的事全部放下了,車也安排好了,明天咱們就動身,帶上明康去西安玩幾天。”
“不瞞你們說,我雖是個普通職工,也得遵守勞動紀律不是?這次從鞏縣到欒川,再從欒川到這,已經十來天了,假期兩天後就到期了,我可真是想去去西安,但卻身不由己,下次吧。”
“我知道你和老常的關係,一會兒咱倆去我辦公室給他打個電話,把假期再延長幾天不就妥了?”
“大兄弟,我感謝你們二位的好意,但你不知道,我現在的活是照護十來頭老弱病殘的牲口,這些張嘴貨很難伺候,認人。別人喂養,它們不習慣,我也不放心,時間長了,我怕有幾頭牲口會出毛病。再者,咱們的事,我也不想讓知道的人過多。老常雖然不是外人,但還是要謹慎一些。”
二妗子、張局長聽了父親的話,覺得有道理,不住的點頭。
“周大哥說的有道理,但大姐出一次門不容易,你明天先回去,讓她多住兩天怎麼樣。”張局長說。
父親看了看媽媽,說:“可以,你說呢?”媽媽也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明康哥,說:“這次出來時間不短了,家裏有老有小,也離不開,我還是跟你一塊回去吧。農閑時,我可以自己再來看你們。”
“媽——”這時。明康哥實在憋不住了,脫口喊了一聲,媽媽沒答應,吃驚地看著他,二妗子也驚訝地看著他。
“大姑。”明康哥忙改了口,說,“大姑夫忙,你無論如何再住幾天,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哩。”明康哥說著,眼裏的淚奪眶而出。
“明康,”媽媽說,“你會慢慢習慣的,別著急。”
“不管咋著,你在這住幾天,好嗎?”
“秀蘭,這樣吧,我明天先走,你就再陪明康幾天,可時間也不能太長。”父親對媽媽說。
媽媽本身就舍不得明康哥,一聽父親這樣說,想想突然把明康哥一個人留在這生疏的地方,太陡了,就同意了。
第二天,父親乘火車到洛陽直接回了欒川。二妗子、張局長帶著明康、媽媽,四人坐汽車去了西安。在西安住了一夜,看了大雁塔,吃了泡饃。媽媽惦記著奶奶和我們姐弟幾個,她也看到明康哥和二妗子逐漸親近起來,所以就同二妗子說,要回鞏縣。二妗子看媽媽執意要走,隻好同意,給媽媽買了第二天下午西安到徐州的火車票。
第二天中午,他們回到渭南。
下午三點多鍾,二妗子一家三口送媽媽到了渭南火車站。站台上,明康哥和二妗子兩個又送媽媽到車上,列車要開了,媽媽讓他們母子二人下車,可明康哥坐到媽媽身邊,絲毫沒有下車的樣子。一開始媽媽還沒注意,二妗子更沒注意,當列車的喇叭聲中開始廣播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請送人的旅客快下車時,媽媽才意識到要出事了,她馬上催促二妗子、明康哥下車,明康哥這才說:“大姑,我想送送你。”
媽媽和二妗子一下子全驚呆了。
“明康,你說啥呀。”媽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大姑。”
“胡說!我不讓你送。”媽媽覺得事態嚴重,態度也嚴肅起來。
“大姐,你別急。”二妗子嘴上勸告媽媽,其實她比媽媽還急。
“明康,你也不小了,咋能這樣不懂事?你大姑夫走前咋跟你說的?”媽媽聲音不大,但非常嚴曆。
“大姑,你和大姑夫的養育之恩我要報答。”
“明康,我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你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要聽大姑的話,快跟你媽下車去,火車眼看要開了,你張伯還在站台上等你們呢?”
二妗子可能知道情況不簡單,忙從車窗對外麵的丈夫說:“你先回去吧,我和明康一塊送大姐去了。”
就這樣,火車的門都關上了。
火車徐徐開動了。
窗外,張局長跟著車窗裏的媽媽招手,媽媽也向他招招手。列車徐徐駛出了西安站。
列車越開越快,二妗子從衣袋裏掏出了錢給明康哥說:“明康,你去給咱倆補個票。”
媽媽看著明康,說:“明康,大姑生氣了,你知道嗎?”
明康哥看看媽媽,沒說什麼,又看看二妗子說:“補到哪?”
二妗子眼神茫然的看著明康哥,說:“你看著吧。你要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勉強你,就把你的車票補到回郭鎮,把我的票補到華陰、三門峽或者洛陽都行。”二妗子聲音裏已經有了哽咽。
“明康,你這是怎麼了,你可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你看你把你媽氣成什麼樣子了?你這樣,你大姑夫知道之後該有多失望啊!”
“媽,大姑”明康哥看著二妗子和媽媽,不知如何是好。
“明康,快給你媽賠個不是,聽話。”
“媽,我不是想惹你生氣,我實在覺得我大姑、大姑夫養我十七年,我這樣離開他們,心裏真的不忍。”
“明康,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你的做法可真的讓我心傷。”媽媽說,“你聽話,在這陪你媽媽,我去給你們倆補兩張票,下一站就下。”
“大姑!”明康哥眼裏噙著淚,竟不知說什麼。
“大姐,”二妗子看明康哥像有話要說的樣子,便拉住媽媽的手說:“大姐,事已至此,也不能太逼他了,看他有什麼想法。”二妗子邊說邊轉身對明康哥說,“明康,你想報答你大姑和大姑夫的想法是好的,可你采取這種方式就不近人情了。你大姑夫在這時,你應該把想法說出來,大家也會尊重你的意見的,現在你大姑夫走了,讓我和你大姑怎麼處理呢?我知道你從小到大跟著你大姑、大姑夫,感情很深,可你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我也非常非常愛你啊?”說著說著,二妗子又哭了。
“媽——你?唉,別說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明康哥看二妗子傷心的樣子,趕忙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說:“媽,大姑,你們全誤會我了。”
“誤會你了?”媽媽見明康這麼一說,心頭一喜,“明康,你到底是啥想法?”
“媽,大姑,今天上午我跟張伯伯一塊去給大姑買火車票時,聽售票員講,火車開到回郭鎮時是夜裏一兩點鍾。已是後半夜了,還要過河,等到天亮才有船,我怕大姑一個人去河邊多孤獨,多不安全?我就一直在想能有什麼好辦法,可直到送大姑上車也沒想出好方法,結果,火車開動了,沒能及時下車。”
聽了明康哥的話,媽媽和二妗子都鬆了一口氣。二妗子破涕為笑,說:“你這孩子,昨不早說呢?大姐,明康的考慮還真比我周全,我沒想到你到回郭鎮之後怎麼辦,大半夜的。”
“咳,那有什麼難的?我就在候車室等到天亮才去碼頭乘船過河不就完了。”
“大姑,就你一個人,我總是有點不放心。”
“大姐,我看康兒的想法不錯,俺倆就送你到回郭鎮等天亮你過河之後我們再分手好嗎?”
“不行,不行,哪有送這麼遠的?”
“媽,就按你的辦法吧,咱倆送大姑到回郭鎮。”
“不行,不合適,幾百裏呢。”
“大姐,你就聽明康一次吧。”二妗子說。
“明康,你聽大姑的話,等下一站你就和你媽一塊下車。送到回郭鎮,那樣太荒唐了。更何況,你這一驚一乍的,讓我心裏沒譜,別到時你又弄出什麼新花樣兒。”
“大姑——”
媽媽沒等明康哥說完,就對二妗子說:“好妹妹,就到華陰下吧,哪有送人送幾百裏的?”
“大姐,依我看,明康的想法也有道理,他怕你一個人下車後前村後不挨店的,他怎能放心?”二妗子心裏想,車也開了,如果不順著明康的意思,她又不甚了解他的脾氣,真的一氣走了,怎麼辦呢?何況明康也是對他大姑的愛、關心和孝心,說明他知情有義,是個好孩子啊。
“你娘兒倆中邪了。絕對不行。”媽媽急了。
“大姑,你就同意我再陪你一夜吧,車上咱們仨好好說說話。
“明康,你媽是怕你不下車才一味地寵著你。你要懂事,別再拗了,聽大姑的話,到前邊站下車,不然就是胡鬧了。”媽媽懇求道。
“大姑,你如果同意我到回郭鎮下車,然後陪你到天亮。送你過河後,我保證和媽媽一起返回渭南,決不食言。”
“咳,你這孩子咋這樣呢?”媽媽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姐,我看就按明康的意見辦吧。你走這麼急,我們倆也有好多話沒說完呢,正好車上做伴,一路說話。”大妗子明知事已如此,也就隻能這樣了。當然,她看到明康哥與他大姑感情如此之深,看到明康哥如此有孝心、能關心人、思想周到,也非常高興。
“明康,我若同意了,你可別到時又變卦。”媽媽仍然不放心。
“大姑,我向你和媽媽保證,決不變卦。大姑夫臨走時讓我跟我爹、我張伯伯學做人,當一個真誠仁義、說話算數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咋能會變卦呢?”
“好兒子!”二妗子很激動,說,“明康,去補票吧。”
明康起身去補票。
媽媽問二妗子:“你咋不批評他,反而縱容他?你們這樣做如果被你周大哥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樣剋我呢?”
“大姐,一是必須這樣做,二是也隻能這樣做。你想,你一個女同誌,一路到家,趕上半夜三更,擱誰也不放心啊?何況是你養了十七年的兒子?我知道,他也想通過這樣做,跟你多呆一陣子,可以理解的啊?再說,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容易感情用事,如果咱們硬逼他下車他就是不下,不僅於事無補,而且還會把事情搞僵,更不好辦,何況他真是一片孝心呢。我倆都應該因此高興才對。我想,周大哥知道此事,也會對他培養出這樣的兒子而自豪的。大姐,你也不要想太多,孩子這樣做說明他懂事,懂得知恩報答,對不對?”
媽媽陷入了沉思。
“我想了,”二妗子又說,“我倆就是在前邊下車折回頭。回到渭南也是明天了。我們今天晚上就一同到回郭鎮,明天一早送你上船,我和明康坐車返回渭南,也就是上半夜,還是同一天麼。這樣可以滿足明康的心願,他高興,我也高興,我們都高興,不是嗎?”
聽了二妗子這樣說,媽媽歎了一口氣,說:“話雖這樣說,但送人送幾百裏,自古未見,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
“大姐,妥當,完全妥當!我們有明康這麼孝順的孩子,咱們真應該高興。”
明康哥補票回來了,見二妗子在誇讚他,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明康,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孝順,可你也真把我嚇得不輕。”媽媽把明康哥拉到身邊坐下,說:“以後,對你張伯和媽媽可不能這樣任性,一定要有事先經他們商量,知道嗎?”
“大姑,你放心吧,我以後會聽話的,一定不惹媽媽、張伯伯生氣。”
“明康,以後你有什麼想法可隨時隨地的跟我說。”二妗子說。
一路上,三個人說著話,興致很濃,真誠而親切。
到回郭鎮火車站,三人一起下了火車。出站以後,二妗子向車站的工作人員詢問,得知離車站大約一公裏處有一個旅館,便和媽媽、明康哥三人一同去投宿。
媽媽的意思是就在候車室裏坐一會,天亮之後就直接去碼頭,因為她以前和父親從洛陽回來總是坐這趟車,也總是在候車室裏休息。可二妗子說,往常是從洛陽坐上車,這回是從渭南乘的車,走了十來個小時,天又這麼晚,得去旅館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上午再送媽媽乘上船,她就和明康可以放心的返回西安了。
媽媽見二妗子安排得這麼周全,心裏很感動。
三人到了旅館,旅館正好有空房。二妗子讓明康哥登記了一個三人間。明康哥去打了熱水,讓媽媽、二妗子洗漱之後,他自己才洗洗睡下。
第二天吃了早飯,二妗子和明康哥送媽媽來到碼頭。明康哥緊緊拉著媽媽的手,媽媽知道,這才是真正分離的時候,她對明康哥說:“明康啊,這些天你也看到了,你媽是多麼的善良、寬容和豁達,你張伯伯是多麼的寬厚仁義,你大姑夫說的一點不錯,他們都是少有的好人,你的好長輩。你一定要聽他們的話,別再任性,別讓他們特別是你媽媽生氣,知道嗎?”
明康哥點點頭,“大姑,你回去跟奶奶和哥哥、弟弟、妺妺說,代我問個好,告訴他們,我過一段時間,就回去看他們。”
“好,我一定把你的話轉告他們。”
“大姑,你跟大姑夫說,我將來還是要回來的。”
“別說傻話了,咱村裏的人誰不想出去?可就是沒路啊。等以後你出息了,別忘了常回來就行了。”
“你和大姑夫一定要保重身體。”
“你放心吧,好乖乖,你也要多保重。”說話間,船家已把船開過來,這邊等船的人已開始上船了。
“明康,上船去幫你大姑買張船票。”二妗子說。
“好咧。”明康哥跳上了船。
“別,我自己賣好了。”媽媽給二妗子遞了個眼色,二妗子點了點頭。
明康哥給媽媽買了船票後,又過來了。
“明康,扶你大姑上船。”二妗子說。
明康哥說:“是!”
就扶著媽媽上了船。媽媽推了明康哥一把,說:“明康,快回到你媽媽哪,船要開了。”
“大姑——媽媽……”
這會兒,明康哥下了船,站在碼頭上,突然哭了起來。
“明康,聽大姑的話,跟你媽媽回去吧,今兒個我不請你們來西侯了!改日再邀請你們來做客。”十幾年的兒子,現在回自己的家,竟成了客人了,媽媽鼻子一酸,淚如雨下。她背過臉,找個位子坐下來,故意不看明康,隻反著手對二妗子招了招,算是道別。
二妗子和明康站在河邊,目送渡船漸漸遠去。
大約二十來分鍾,船到對岸。媽媽下了船,看到河對岸明康哥母子仍然動也未動,站在那裏。
媽媽向他倆擺擺手,示意讓他們快去候車,然後,頭也不回,沿著河套的沙土路向堤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