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文化大革命,楊鐵深有感觸…。
想當初,他也是被那些雄赳赳、氣昂昂;天不怕、地不怕的造反派們,拉去帶過高帽子、遊過街啊?難道他忘了嗎?不會的,一輩也不會的!
但是,他想:如果全國人民一輩子都沉浸在那個痛苦而悲慘的年代,這改革、開放的宏偉事業,又咋個進行得了呢?所以說,為政之人,必須得首先衝破那個思想牢籠,帶領人民繼續往前走。
“大哥我建議您,還是要注意掌握一下政策界限哦?一個國家,它就好比是一個大家庭、一個人一樣的,犯錯誤總是不可避免的;不犯錯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們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世界裏邊的,好在我們共產黨,已經發現並且改正了錯誤啊!重新走上了人類社會發展的正確道路,您說呢,三弟?”
“大哥,請恕我直言,兄弟我不敢苟同。您大小是一方‘諸侯’,當然要替統治階級服務、為統治階級說話啊!我是搞文學研究和創作的,怕是不能完全站在您們的立場,全部為您們說話的。”
“好了,那咱們就點到為止吧?”楊鐵換了一個口吻和話題。
“看來得了不少的稿費吧?”
“哪裏、哪裏喲!和人家美國、歐洲和日本那些著名作家相比,兄弟我隻是‘小巫見大巫’得了吧!人家那裏的稿費是多少啊?動輒就是幾萬、幾十萬、幾百萬美元。我就那麼區區幾萬塊錢人民幣,就被人家像打發沿街乞討的‘叫花子’一樣給打發走了哦!”
很顯然,楊光學先生對目前國內的物資生活待遇,以及出版社所給予的那點可憐兮兮的稿費,是很不滿意的。把那些西方國家誇上了天、捧上了天。其實也不盡然。
“你們看嘛,我們國家又不注意加強對知識產權的保護,也就是版權的保護。民間盜版印刷多得很喲!我寫的這些書,可以說是熬五更、睡半夜,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哦!可惜在成都青年路和春熙路夜市的地攤上,你們猜猜賣多少錢一本呢?”
“依我看,最撇也要買二十五元錢一本吧?”楊鐵在給自己的兄弟捧場子、算收入。
“啥子啊!大哥?二十五元錢一本?那才把你兄弟好死了喲!人家地攤上那個老頭兒,賣的是批發價,三塊錢買十本!更氣人的是,那些偷印出來的書,錯別字連天不說,而且整段、整段的語句脫節,意思完全相反了,簡直是瞞天過海、防不勝防哦!”
當著自己心愛的小美人和大哥,他顯得相當的氣憤。趁機把對社會的不滿,全部都發泄了起來,以此來證明自己不凡的才華和懷才不遇…。
楊鐵聽了也大感詫異,趕緊寬慰他。“我們國家呢,過去是以階級鬥爭為綱。那個時候連肚兒都填不飽,那在重視著作權,包括影視權、肖像權的保護嘛!現在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了,相信你所說的這些情況,我們黨和國家會得到逐步的糾正和改進的。”
政府官員說話就是不一樣,他在關鍵時刻和危機時刻,必須要維護統治階級的利益,替統治階級說話的。
“我當然期待著那一天。今後如果我有了錢的話,我和詩雨好在成都的繁華地段,添置一套大一點的房子;再在郊區買一套漂亮豪華的別墅,那裏空氣清新、環境幽靜,好安心寫作。”
楊鐵心想:楊老三啊,楊老三!你娃兒簡直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啊!你才從鄉巴裏出來幾天啊?難道遇上了眼前這個小妹兒,難道就忘記了自己以前農民的身份了啊!
耳邊還是楊光學教授,那慷慨激昂的聲音…。
“那像現在,住在學校提供的筒子樓裏。黑布隆冬、吵吵吵鬧鬧的,就不說了嘛,哪個煤炭煙子簡直是熏死人!就連洗衣做飯、屙屎屙尿,都沒得個好踏踏。哪還有心情來搞創造,也搞不出一個像樣的研究成果來。”
“老三,你這不是睜起眼睛說瞎話嗎?你剛剛說才出版了三本小說,年內還計劃弄兩本專著,那不是研究成果,是啥子呢?”
“哎呀!我的大哥,這個要求多底嘛!要得獎的話,我就要得魯迅文學獎,甚至於瑞典國王和王後親自頒發的那個諾貝爾文學獎,那才是我畢生的追求和向往呢!”
“哦,看來我們家老三的要求,還蠻高的哈?大哥確實低估了你的水平和能力。在這裏,當著詩雨的麵,大哥預祝你取得優異的成績,以安慰九泉之下的父母親大人!”
楊光學教授很驕傲地目視著美貌如花的學生加小愛妻,不斷憧憬著自己未來的、美好的物質生活和精神文化生活。他要給他心愛的小愛妻,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驚喜...。
但是,作為父親的他,他有一點做得不好。那就是: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和苗曉燕女士所生育的一雙親生骨肉以及他們所需要的物資以及感情生活。
他在內心裏,還在憎恨和詛咒,那個離他而去的前妻———苗曉燕女士。
“那個自視心高氣傲的苗曉燕,原來在家裏麵,動不動就說我楊光學,是‘農豁皮’、‘縣豁皮’、‘農民’、‘保長’,把老子氣得青筋直冒,恨不得一拳頭打死她,方解本人心頭之恨!”
他趁小愛妻和大哥不注意,暗地裏咬了咬牙齒,握了握拳頭。
“看看我楊光學的今天!不但學術成果累累,而且,還再次抱得了美人歸。你苗曉燕縱然有天大的本事兒,你有不有我小詩雨年輕、漂亮、有才嗎?非也!我今後還要當著你的麵,再生兩個娃娃給你看看,氣死你個瓜婆娘!”
也不曉得是咋個搞的,隻要是一想到了前妻的種種不是,他就要在自己靈魂深處裏,惡狠狠地詛咒她、謾罵她。
“請問,詩雨是哪裏的人呢?”楊鐵笑了笑,問起自己兄弟的小媳婦。
“大哥,初次見麵,不好意思,我是山東榮成人。”
夏詩雨小姐微微一笑,開口答道。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伴以一口標準而流利的普通話,一看就是一位知識加知性的女性。
但她保持著一個文學碩士研究生,所應該具有的理性、高傲和矜持。兩個大男人說話期間,她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而且,她覺得初次見麵,說話太多,有失自己的尊嚴和身份。
“青春幾何呢?”楊鐵既嚴肅又多少帶有一點調侃的問道。
“年方二十有六,小女子不才,還望大哥海涵。”夏思雨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很有禮貌和修養的回答道;她知道眼前這個大哥,是一個地區的專員大人。
心想:你行你的舟,我坐我的船;你當你的官,我做我的學問;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我憑本事兒穿衣、吃飯、睡覺,也不奢望和祈求你給我發一頂什麼官兒帽子。
“喔,大哥隻是順便問問,僅此而已,別無它意;我衷心地祝福你們生活幸福!有時間的話,回老家看看,尋根問祖嘛,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和道德。”
楊鐵看到眼前這個多少還有點稚氣和傲氣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女兒楊娟的年齡差不多,內心多少有些感慨。放在過去,他哪裏想到楊家屋裏的男娃兒,還這樣子有女人緣呢?
“想當年,老家那個陳二爺,簡直是瞎了他的狗眼!當時老子請人去提親,他媽的喲!一口氣把我們楊家屋裏的祖宗八代,洗刷得一文不值、罵得過狗頭血淋。在而今,你我陳楊兩家的情況,又如何呢?”
“大哥,明天你們還要去深圳,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回四川再見、詳談。”楊老三看見自己的大哥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說道。
“好好好…,光學,好好善待詩雨。你自己既是小夏的老師,又是他的人生伴侶,同時,也是她的大哥哥,凡事都要讓讓她喲?”
當著這一對老夫少妻的麵,他那敢說楊光學是她的老漢兒、是她的父親和叔叔嘛!
“謝謝大哥的關愛,有機會再見!”“好,再見。”
在去深圳等地的考察中,一路上,大家興高采烈、談笑風生...。
來到深圳,大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
昔日那個貧窮、落後,僅有三萬人的小漁村。如今,搖身一變,步步高升。1979年從寶安縣變為深圳市,1982年經黨中央和國務院批準,被劃為中國的一個經濟特區。
它已經和著名的“花城”———廣州市一樣,升格為副省級城市啦!而且,經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它還具有製定地方法律和法規的權力,你說說,它在全國的地位有多牛呢?
他們一行人住在美麗壯觀的四川大廈。
登上三十五層樓高的大世界金色旋轉餐廳,舉目遠眺,心曠神怡...。
這裏枕山麵海,自然風光特別的優美。
它東臨大鵬灣,西連珠江口,南與香港新界接壤,北靠東洲和惠州兩個城市,海岸線長達七十多公裏,是我們國家的主要進出口貨物的重要口岸之一。
在深圳市政府副秘書長沈光明同誌的熱情陪同下,他們興致勃勃的參觀和考察了一係列的外資獨資、中外合資、合作合營的企業。如沙發皮革廠、服裝鞋帽製衣廠、塑料玩具廠和部分高科技、現代化的大企業、大集團、大公司。
鱗次櫛比的高樓、整齊寬闊的道路、車水馬龍的行人、潔白漂亮的廠房、科學管理的經驗、先進的機器和設備等等。使這一大批來自內陸地區、欠發達地區的人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動和新鮮。霎時,他們有了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的感覺。
“如果說,我們整個國家在工業生產技術反麵、特別是在高科技領域方麵,落後西方發達國家五十年至一百年的話。那麼,我們臨江地區又落後深圳這個新興的工業化城市好多年呢?還不要說是亞洲的‘四小龍’和‘四小虎’啦?”
在一次參觀和學習討論的會議上,楊專員濃眉緊鎖,神色嚴峻的問大家。眾多的官員們,也包括那些個擁有所謂“無冕之王”稱號的記者先生們,一個個的麵紅耳赤、麵麵相覷。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大跳啊!我親愛的同誌們!”楊專員深有感概的對大家說道。
“世界第一次工業大革命時期,我們國家還處在腐朽、沒落的清王朝統治之下,落伍啦!第二次工業大革命呢?我們國家還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地、半資本主義時期,又落伍啦!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浪潮呢?我們國家還在搞那場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又再一次落伍啦!”
他看過美國未來學家阿爾文.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那本書的。對此,他心有把握,根本不怕出任何的紕漏。在打開國門之初,那本書帶給人們心靈,所造成的衝擊,猶如狂風巨浪,排山倒海般向中國人民襲來,令人震驚不已!
其影響,據說至今仍然連綿不絕。
托夫勒在這本書中將人類社會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次浪潮為農業階段,從約1萬年前開始;第二階段為工業階段,從17世紀末開始;第三階段為信息化(或者服務業)階段,從20世紀50年代後期開始。
“但是,我們要知恥而後勇啊!要奮發圖強,改革創新啊!我們也要像小平同誌所說的那樣:我們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來!那就是要進一步解放思想、轉變觀念;甩開膀子、大幹一場!我們要充分利用臨江地區的自然資源,騰開土地、大力招商引資、築巢引鳳、借雞下蛋、借梯爬高。力爭全地區的工農業總產值,再上一個新的台階,今年要努力爭取達到四百個億,地方一般性預算財政收入達到二十五億元,大家有沒有這個決心和勇氣呢?”
“有有有...。”
眾人舉臂振呼,熱烈響應。
“好好好!這個...這個我們回去就看各部門、各地區的實際行動啦!也不至於枉自你們來了一趟深圳、珠海和廈門這三個經濟特區。接下來,各部門、各地區的頭頭們,你們要充分利用這次十分難得的學習和考察機會,去走親訪友、牽線搭橋哦!”
楊鐵語重心長的教育和告誡大家,他確實具有指揮千軍萬馬的帥才。把一行官員們和隨從們,整得服服帖帖、高高興興的。
“同誌們啊,告訴你們大家一個好消息:剛才吃飯時侯,我聽沈秘書長講,來闖深圳的四川老鄉多得很哦!就以我們臨江地區為例,我們的絲綢和服裝企業,來得特別的多,目前,有的還在安營紮寨、有的已經站穩了腳跟了、有的還在猶豫不決…。”
提到自己所管轄的部門和企業,楊專員更來了精神。
“另外,據外事辦的孫祥海主任給我說,祖籍在四川、在臨江,目前居住在港澳台的同胞、旅居美歐日和海外的華僑、華裔人士,也有在這裏經商辦企業的。”
“我們臨江縣盤龍區就有一個大老板兒,資產大得嚇死人!聽說剛從台灣那邊過來,搞的是啥子夜總會和娛樂城。”臨江縣委孟婷華書記,趕快接口。
“管球得他啥子夜總會和娛樂城,隻要是有項目、有資金、有實力的企業。你們就要主動地、大膽地出擊,尋找戰機、各個擊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好好好!我們縣有了楊專員這句話,心裏就踏實多了,回去我們就開搞!”
“在座各位還記不記得呀?”楊專員笑著問大家。一幹人都不曉得自己的頂頭上司的肚子裏,又要買啥子狗皮膏藥,不是微笑、就是搖頭、或者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