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3 / 3)

“你小子還給我賣關子呀?啥子事情,說來老朽聽聽,你我之間,但說無妨。”

曹專員躺臥在軟綿綿的真皮沙發上。不斷地用牙簽,反複剔挖著自己吃午飯時,還沒來得及清洗完留在上下牙縫縫逢裏的那些殘渣餘劣;同時,翻起身來,又用茶開水,使勁兒地、反複地漱了漱口。

然後,“哇哇哇”的,一口口吐在痰盂裏,好像個懷兒婆一樣。

楊鐵看了,也不覺得惡心。

做完那些邋遢事,曹老革命翹起個高高的二郎腿子,左大腿壓在右大腿的膝蓋上,晃悠悠的,搖了起來,很是逍遙自在…。

這兩個人,乍一看,都像是倆爺子,在自己家裏麵擺龍門陣一樣的。他們之間,是那樣的隨和、那樣的自然,那樣的親切。

“這個‘大鍋飯’呢,目前總算是把鍋邊邊打了一些缺口;但是,我還想搬一搬下麵那些龜兒子的‘鐵交椅’,免得他們坐得心安理得的。動作可能大了些,不知老領導意下如何啊?”

楊鐵沒坐其它地方,專門坐在曹專員的位置上。他抽著紅塔山牌香煙,好像他是專員,曹老革命是他的下屬一樣,笑眯笑眯的說了出來,給他兜了個底朝天。

“喔,這個動作是大了點,恐怕不亞於人家說的那個啥子‘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喲?我看全國有的地方在搞試點,遇到的阻力還不小呢?你想嘛,我們這些人,大大小小的都是當官兒、吃皇糧的;你不球要人家當官兒了,喝西北風去,自己卻穩坐江山釣魚台;他們那多莫麵子嘛,他還不把你一家人拉到嘉陵江去吃水呀?”

曹專員見多識廣、老謀深算,不無擔憂而又輕鬆幽默的笑著,用指甲刀修著自己的手指甲,慢條斯理的分析道。

“所以說,我要給老首長彙報彙報、征求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見,我才敢行動啊!要不然,我在那找那個狗雞巴膽子。那些龜兒子們,還不把我楊鐵一家人,抬到西橋河去喂烏龜王八啊?”

說到這裏,楊鐵從專員的位置上站起來,走上前去,去給曹老革命點煙。

“不過,你小子的這個想法,到很符合小平同誌最近的講話精神。他在黨內一個高級會議上說過,就是要打破幹部職務的終身化,從他開始,逐步實行退休製度。”

“啥!他老人家也要退休啊?我看他今年夏天來我們四川巡視考察,登上峨眉山照的那張照片,精神啷個飽滿的嘛!那這下全國有好多的‘三老會’的幹部們,不是通通就要退下去了哦?”

“是啊!連小平同誌都要退休,這以後啊,無論是誰,隻要是到了退休的年齡就要退下來,好讓年輕同誌上去。這樣的話,整個黨和國家的生活就正常了,要搞那個啥子個人迷信和個人崇拜,就完全沒得市場了啊!”

“你看你看,老首長,這就對了嘛!小平同誌都說話了,我們不就等於有了‘尚方寶劍’,還怕啥子呢?”楊鐵抖了抖,落在曹專員那身黑色呢子衣服上的、那些古巴雪茄留下的煙灰灰。

“好吧!我和李書記,還有你任幹爹都支持你,你小子大膽的幹吧!老子今後就把這個位置留給你了,其他的人想都不要想!”曹專員一錘定音,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和那個真皮靠背大轉椅。

“老首長,在下沒得那個野心哈?我把這一生都交給你了,古人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老人家喊我站起,我絕對不敢坐下;您老人家喊我向東,我絕對不敢向西;您老人家指向哪裏,我就一定打向哪裏,絕不含糊、拉稀擺帶!”

楊鐵信誓坦坦的在表白自己對老曹的一片赤膽和忠心。

“你小子,真有你的,老子沒看錯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不想當元帥的士兵,絕對不是一個好兵。’你小子想不想當個好兵呀?”

“想!”楊鐵不假思索,一口回答道。

“好!這就對了嘛,這把‘交椅’今後就是你小子的了。老子年齡也大了,再過幾天就該滿六十歲的花甲子啦,怕是幹不了幾天了喔。”

一想自己的實際年齡,曹專員內心可能有點惆悵和落寞。

他把自己坐的那副高級牛皮靠背轉椅,拿在右手裏一轉,轉椅順勢而為,轉了幾個大圈圈。最後,才慢慢的、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其實,他老人家的實際年齡隻有他自己知道的。

再過四五年,他的虛歲就該滿七十歲啦!不過,自打參加革命工作以來,像他這一類似的人,年齡早已經不是問題了。黨主要是看你對革命、對黨的事業忠誠不忠誠的問題,對社會主義道路和共產主義理想的信仰問題了。

“哎,真是:‘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啊!”

曹專員有感而歎,他想到了老家那些沒從山溝溝裏出來混的小夥伴們。目前,大多已成故人,入土為安,到閻王爺那裏去報到了。

“我還在操他媽的哪門子的心思喲!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莫球得事。”

“老首長,您老人家六十大壽的壽辰我來給操辦、操辦!錢的問題,不是問題,您莫考慮,我來想想辦法。另外,我提個建議:再把曹雷、曹陽和北京、天津的孫子們,一個個的都叫回老家來,我們好好生生、鬧鬧熱熱地慶祝、慶祝。您看如何啊?”

楊鐵在那裏曉得他的大恩人的實際年齡嘛,滿心歡喜、興高采烈的出了一個主意又是一個主意,提了一個建議又是一個建議…。

“哎,你小子的心意我領了,這個慶祝儀式嘛,我看就免了。莫去搞那些興師動眾的、勞民傷財的事情;況且,你小子是知道的,我老曹是從來不搞生日慶典活動的。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在世的時候都不搞,我算他媽個啥子東西呢?”

他在桌子上,隨手又拿起了一支又黑又粗的古巴雪茄,有意岔開話題;楊鐵見狀,趕快給他打燃火、點起煙。

“要得、要得!老首長咋個說我就咋個辦,我永遠都是您的兵、永遠都聽從您老人家的指揮。”楊鐵討好賣乖道。

“我就曉得你小子是我肚子裏的蛔蟲蟲,我心裏是咋個想的,你全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曹專員開口大笑道。

“老首長,跟您跟久了唄!所以說,您的興趣呀、愛好呀、脾氣呀等等,我肯定全都知道啥。要不然,我咋個會是您手下的兵呢?”

“那是、那是;知我者,楊鐵也!”

“楊鐵。”“到!”

“上個月,我到省裏去開會,辦完事情後,和老董們在望江公園裏喝茶、聊天,合計、合計了一下,我們幾個老家夥準備一起聯名寫信推薦你。”

“幹啥子呢?”

“你小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哈?接我和老李的班呀!難道這個你還不明白啊?”

“老首長,我剛剛任正縣級職務不久哦?這八字都還沒得一撇,咋個有法接您們的班喲?再說了,您們這些老前輩的革命經驗、工作經驗和生活經驗,那是多麼的豐富多彩啊!我們這些小字輩,咋個有法和您們相提並論呢?”

“正縣級又怎麼啦?嗯。你看看,現在全國、全省越級提拔使用的年輕幹部多的是。東風二汽那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王兆國,不是被小平同誌提拔到團中央去了嗎?那報紙和廣播裏邊,不是天天都在說:‘我勸天公…’什麼的來著?”年齡大了,腦袋瓜子一時轉不過來彎,他記不起了,眯起眼睛看著楊鐵。

“好像是清朝龔自珍先生寫的:‘九州生氣持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對對對!就是後邊這兩句、就是這兩句。龔老先生說得多精辟啊!你看看我這記性?”曹專員拍了拍自己的後腦瓜子,興許是清醒了許多。

“老首長,我頭腦裏,目前還沒得哪個思想準備的。”

“現在做好準備也不遲啊!你看在部隊那陣:軍長死了,師長上;師長死了,團長上;團長死了,營長上;營長死了連長上;連長死了,排長上;排長死了,戰士上。現在我要退休了,你不上哪個上啊?難道我們把‘這個班’交給王世均、彭先德他們那夥人,嗯?”

“那倒還不至於,老首長,您真會開玩笑、算壇子。”

“所以說啊,你還在等待和觀望個啥子屁呢?有我們這幫老家夥們扶你上馬、紮場子,你還怕個球啊!”

“好,我聽老首長的。”“這就對了嘛。”

不過,話說回來,全區經委係統在楊鐵同誌的精心管理和細心調教下。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形成了紀律嚴明、作風過硬,既有雷厲風行、政令暢通的工作作風,又有暢所欲言、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麵。

全體幹部和職工隊伍的精神麵貌為之一新,在地區各個係統,各方麵的工作,那確確實實、認認真真地走到了前頭的。

那幾年全地區的工業生產總產值、營業銷售收入、上繳國家的利潤和入庫稅金等指標,連年攀升、不斷創新。為臨江地區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經濟文化事業的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不光李書記、曹專員們高興,就連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也感到高興。地區財政局錢永強局長和稅務局宋光輝局長也跟著樂嗬,甚至於統計局那個叫陶淑菊的美女局長也趕來套近乎。

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楊鐵這龜兒子生來就是他一副當官的材料。他不光在地委和行署一二三把手們的麵前,得寵、受捧,說得起話;而且,在地級機關和各個縣市區裏,那也是說得起話,有人追捧的。

就像他媽的那個“芝麻開花———節節高”啊!如此這樣,他將來遲早是要坐江山的;與其今後和他哥子,攀親結緣;不如現在趁熱打鐵,和他走得親近些,今後也好分些勝利果實吃啊!

正所謂:“上山打麻雀,人人有份啊!”各位看官,你們說說,那個楊鐵同誌厲害不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