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2 / 3)

“你龜兒子問我,我又去問那個死龜兒舅子呢?你平時不是和那些老家夥們打得火熱嗎?你去問問他們啥!”彭先德是說得起硬話的,他從來不得虛火那批老幹部,曆來對他們就是橫挑鼻子豎挑臉的態度;不像王世均他們一夥人,總想巴結那些狗日當官的,坐穩自己日思夜想的江山。

別看王世均同誌是教書匠出身。

論說,他是說不過彭先德同誌的,這在文革初期的大辯論中,他們就反複較量過的;論打,他是絕對打不贏彭先德同誌的。彭先德同誌是誰呀?他自幼練過扁卦、力氣過人,在果城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呢?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彭天棒啊!

所以說,平時間在一起開會和學習時,王世均同誌生怕和他坐在一起,老是躲得遠遠地。“鄙人惹不起你,難道還躲不起你嗎?”

他那個年輕漂亮、美貌如花的小老婆伍麗蓉,在家裏也反複勸他。“你千萬莫要去和那個‘棒老二’一般見識喲?惹急了,他把你一頓臭罵、一頓毛打,那個來改交呢?他把你打死了還好些,如果是沒打死的話,打殘廢了,今後哪個來經由你呢?”

“好你個婊子、臭婆娘!想當初老子風光無限時,你咋個不嫌棄我呢?現在老子倒黴了、要垮台了,你就迫不及待的咒老子死。老子就是死了,首先也要找一個墊背的,就是你這個鬼婆娘!”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衝上去,一把扭住她,就是一頓毛打。打得那個燙著一頭黃色卷發的妖精小老婆,雙手抱著腦袋,一直屁顛屁顛地往床底下鑽。

結果呢?那個雙人高低床又窄又矮,鑽又鑽不進去。那個粉嫩嫩、白晃晃的臀部,被打了個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救命喲、快來救命喲!”她那豬嚎般一樣響亮的聲音,驚動了四鄰八方的人...。

“王主任、王主任!你息息怒,這是行署機關大院喲!你是革命領導幹部,還是要多多少少的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影響哦?”

行署政工保衛組的魏德高同誌,長得人高馬大、儀表堂堂、剛從部隊轉業下來不久,和他僅有一牆之隔。聽到他家裏,鍋鍋碗碗被打得個劈裏啪啦的響,又在甩東西又在罵人,他老婆還在喊啥子救命救人,趕忙跑過來勸解、製止。

他在心裏惡狠狠的罵道:“你媽的喲,還是個教書匠出身呢,書都讀到你媽的牛屁眼裏去了嗎?老婆子啷個漂亮,也不求曉得心疼人家?男子漢大丈夫,一開口就罵人、還動手打人,簡直是不叫話!是我噻,我才舍不得這樣子打這個小乖乖美人兒喲!”

魏德高同誌猛一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個還鑽在床底下的、一對滾瓜溜圓的肥屁股裸露在外麵的、嚇得渾身發抖的那個美婆娘,他在心裏麵,硬是心疼麻了哦!

“來來來,出來、快出來!小伍,你看、你看,這件高低床這樣子矮,你咋個鑽得進去嘛?”他一手扶著小伍,一手又在拉那間床。同時,還不忘趁機摸了一下人家那對酥酥軟軟的胸器。

這個機會,對於魏德高同誌來說,確實是太難得了。

“魏哥、魏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趕快去把那個四眼狗攆走!要不然,我是活不過今天的,我...我要和他離婚!離婚!!”小伍哭喪著一個臉,帶著滿臉的淚花,一下子撲倒在魏大哥寬大而溫暖的的懷抱裏,一直在央求他。

其實,自從她嫁給王世均副主任那一天起,她一來到行署機關大院宿舍那個等級森嚴的高牆深院,伍小姐就成了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線。

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那些老幹部們,包括原來長期從事地下工作的老革命們,個個都看不得她那個勾人的、甜美的長相。在她背後指指戳戳、議論紛紛:“這女娃子,簡直就是他媽個禍國殃民的妖精婆!你看她那副長相嘛,和‘白骨精’有好大的區別呢?”

他們不但看不慣她,而且,還老是躲著她。而那些年紀稍微年輕一點機關男幹部們,卻巴不得和她能夠走到一起。和她結婚,和她生兒育女、朝夕相處、情同手腳,甚至是廝守一輩子!

話說魏德高同誌從部隊轉業下來以後,被分配到行署政工保衛科工作。他第一眼看見伍麗蓉,就被她的美貌和風采給迷糊住了。而且,他一直暗戀著這個隔壁鄰居的。

用他哥子的話來說,他這一輩子,還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樣漂亮、這樣迷人的城市裏的婆娘的。再加上他老婆沒在身邊,還在那個偏僻落後的鄉村小學校教書,小倆口長期分居兩地。

那種日思夜想、備受煎熬的單相思,有時使他變得沉默寡言、一語不發,像個腦殼有病的傻呆子;有時又使他變得像一頭發了情的公牛,一個人躺在十分寬大的柏木床上,手握陽具,自娛自樂。

一直整得個大汗淋漓、氣踹噓噓,抱著枕頭,射了精,才肯罷休。

“哎!好舒服、好舒服啊!老子好久才能夠日一下那個伍麗蓉呢?真是:‘人逢花下死,變鬼心也甘’啊 !你看,這個搞政工保衛工作的“轉二哥”同誌,身邊沒得個女人,一天到晚,他的心裏麵,都在想些啥子鬼名堂呢?

平時裏,他隻要一看見他所稱呼的小伍,那激動難耐的表情,不言而喻。雖然兩家是隔壁鄰居,但是,極少往來,他的單相思,一直隱藏在他的內心深處,又有那個鬼知道呢?

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在心裏暗暗思忖道:“ 哎呀呀!老子過去老想瞅個機會接近她、那怕是多看她一眼,也心滿意足了,可是沒得機會啊?好了、好了,這下機會來了;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下我該好好表現表現啦!說不定,眼下這個小娘們,今後就是我魏哥哥的了!”

想到此,他暗地裏心花怒放、喜形於色。同時,又假惺惺的給王主任使個眼色,意思是我來勸勸她,你哥子就別鬧了嘛,千萬莫把事情鬧大了,這樣對你影響不好。

然後,他又小心翼翼、滿臉堆笑的規勸伍麗容:“麗容、麗容,你別急、也別鬧了哈?有魏哥在,啥子都不怕,這天底下,莫得啥子解決不了的大問題。”

王世均同誌聽到“離婚”兩個字,特別是看到人高馬大、威風凜凜的魏德高,在沒有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迫不及待的進屋來橫插一杠子,氣得吹鼻子、瞪眼睛的。

他惡狠狠的對這一男一女暴吼道:“老子今天就是要把你個鬼婆娘打殘廢、打死,大不了進班房,反正我也沒球得幾天了。老魏,你別管、快讓開、別攔著我!是哪個叫你來管這些家務事的?你看老子今天就是要當到你的麵,來收拾收拾,教訓教訓這個臭婊子!”

“王主任,何必嘛!你這是幹啥子呢?”魏德高伸出鐵鉗般的雙手,一把抱住王世均。就像老鷹叼小雞仔仔一樣,把他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放倒客廳的在沙發上。然後,把他按下坐住。

伍麗蓉看到這個精彩的場麵,心裏好不高興!

其實,從少女時代起,她就在憧憬和描繪她自己心目之中的 “白馬王子”。

她心裏最想得到、最想嫁給的男人,就是像魏德高這樣高大挺拔、英俊瀟灑的男人。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曆來就不喜歡那些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漂漂的乖巧型、家務型男人。

她之所以嫁給了王世均,那完完全全是她父母親大人,一手包辦和代替的,這確實怪不得她。而今,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娃兒都有了,她有啥子辦法呢?

她認為:凡是男人,生來就應該長得高大挺拔、威武不屈;一站出來,就應該有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也就是要有陽剛之氣。那樣的話,做起愛來,不但舒舒服服的,就是自己生出來的娃兒女子,個個也是聰聰明明、機機靈靈、漂漂亮亮的。

當然,她這些以偏慨全、以貌取人,有失偏頗的觀點和理論,純粹是她個人的想法;對於絕大多數女人們來說,並不具有說服力、號召力和約束力。

這時,住在行署機關宿舍的男女老少們,紛紛前來圍觀王主任的家。

一是看稀奇。這稀奇是啥呢?就是王主任的小老婆伍麗蓉。他權傾一時,金屋藏嬌。平時,他是不準小伍和院子裏任何人來往的。否則,有她好果子吃。

那有啥辦法呢?俗話說,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口軟呀!她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都是王主任一手親自安排進入到臨江地區各個黨政部門和企事業單位的,她媽和老漢兒確實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二是看鬧熱。這個王世均,他難道還有今天哇?以往,他那飛揚跋扈、趾高氣揚的樣子,使人看了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走上去扇他兩耳光,再把他頭頂上帶的那頂帽兒,摔在腳下,狠狠的踩幾下,那才解恨、那才過癮呢!

有人背地裏說他是從來就沒球當過官、是“暴穿褲子掐癢”。想想他春風得意那陣,走起路來,衣服角角好像都要扇倒人似的。

現在,“四人幫”被打倒了,沒得哪個在害怕他了。但是,他還在台上穩坐起的,早就該滾他媽的蛋啦!因此,圍觀的群眾之中,一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喝倒彩的聲音。

一個人在內外交困、焦頭爛額時,所遭受到的煎熬、折磨、痛苦和白眼;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旁人是沒得任何體會,也是幫不上任何忙的,特別是一個招人十分討厭的人。

轉眼間,那種門可雀羅、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個中滋味,想起來的確是很難受的。當著眾人的麵,他被一個弱女人、一個小女子羞辱了。他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裏,逃之夭夭……。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沒有愛情的婚姻,無異於兩頭僵屍的結合;倚仗權勢得到的幸福,在瞬間就化為烏有。

王世均同誌想到了死。他瞟眼看了看放在床頭上那根像雞腸子似的褲腰帶,和牆角邊邊那一大瓶殺“敵敵畏”殺蟲劑,但是他不敢。一個曾經叱吒風雲、風光一時的英雄人物,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了,那是多麼可笑和可怕啊?

他的家醜,就像長了翅膀的風一樣,霎時,就傳遍了臨江地區上上下下。你想想,作為一個地區一級的領導幹部,這臉往哪兒擱,今後還咋個出來工作呢?

曾書記、李專員和曹副專員們聽了,嗤之以鼻,付之一笑。心想:你狗日的還有今天哇,好戲可能還在後頭等著你的呢!

這時,全國深入揭批“四人幫”的群眾運動,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中。那些靠造反起家的人、發財致富的人,此時,猶如熱鍋裏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從中央到地方,還在提“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這個時髦的口號,但是,在人們的心理,這已是強弩之末,就算是應付一種差事吧!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日子。

星期天,楊鐵和安靜兩人,懷著喜悅的心情,帶上大女兒楊娟、大兒子勇娃子、二鵬娃子和三兒子軍娃子。在五星花園的果園香“黃燈籠”的燒臘攤子上,買了嶽父母最喜愛的鹵菜,一道去看望他們。

街上的喇叭裏,祝酒歌的聲音,依然還那樣強勁,那樣激動和鼓舞人心:“...待到理想化宏圖,咱重擺美酒再相逢,來來來...”;以及歌頌英明領袖華主席的最新革命歌曲:“交城的山來,交城的水,交城的遊擊隊,出了個華政委...。”

來到師院宿舍,安靜的爸爸、媽媽,老早就出來迎接他們一家人了。

看到自己的女兒女婿來了,老兩口高興極了;特別是當看到那四個孫孫,一個比一個乖,一個比一個漂亮,老兩口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快叫外公、外婆。”楊鐵笑嗬嗬的在招呼自己的四個兒女們。

“楊鐵,哪個說的叫外公、外婆?從今天起,今後一律叫爺爺、奶奶,你們幾個聽到沒得?”安靜發話道。

“爺爺、奶奶好!”四個孫子一起叫道。

“哎哎哎...,好好好…,乖乖乖...,來來來,爺爺、奶奶好好看看。”

說著說著,一大家子進了爺爺、奶奶所住的一個四合小院子。

“爸爸、媽媽,最近身體還好吧?”還是楊鐵先開口問道。

“總體上來說,我們還過得去。你媽媽呢,有時感到腰酸背疼、四肢無力;我呢,有時候感到兩眼發花、腿杆發麻,老是看不清楚東西,這些毛病都是在‘五七’幹校那段時間整起的。”

楊鐵看見,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這兩個老人的眼淚珠子,就快要掉下來了…。

“不過,單位上為了照顧我們老倆口,目前都還沒給安排啥子具體的工作任務;不像你們年輕人,現在正是幹事業的大好時期。”安瀾咳了兩聲嗽,笑吟吟的說道。

“媽媽,你在醫院工作,打針吃藥多方便嘛,你和爸爸有病就去看看,莫要緊拖喲?您看嘛,我帶起四個娃兒的,工作又多,一天到晚,忙得我在家裏打轉轉。楊鐵呢?我這一輩子怕是靠不上他了,他比我還忙。”

安靜有些心疼自己的爸爸媽媽,她所說的這些話,既是在表揚他自己和丈夫,同時,多少也有點開脫的意味兒。

當然,明白人一聽就懂。

“你們年輕人忙工作、忙事業是好事情啊!爸爸媽媽不會怪罪你們的。隻要你們一家人身體健健康康的、過得歡歡喜喜、快快樂樂的,作為父母親,又有那個不高興呢?”丈母娘欣怡十分高興的回答道。

經過這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戰鬥洗禮,這個曆來十分孤傲、清高無比的丈母娘,對楊鐵的看法已經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

眼下,她十分喜歡眼前這個來自農村的女婿娃兒。憨厚樸實、孝順可靠;言語不多,肚子有貨。他人不但長得高高大大的,而且,頭腦瓜子靈活,工作上還是一把好手。生活作風也是正正派派的,沒得那些個流言蜚語,就是過去那些老地委、老專署的領導同誌,對他的印象也好得很。

這真正是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歡喜!

“由此看來,這人的可塑性,還是非常大的哈?當初要是我一心拒絕了這門子婚事兒,不曉得女兒安靜的生活,會不會這樣幸福?那些紈絝子弟,事實上,確實是靠不住的,我們醫院杜院長那個寶貝女兒,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明嘛?”欣怡會心的一笑,在心頭默默的念叨著。

“爸爸媽媽,您們和安靜慢慢擺擺龍門陣。今天,你女婿娃兒我來下廚,露一下手藝;娟娟,你來給爸爸當下手,勇娃子把弟弟照看到哈?”楊鐵一邊在招呼,一邊又自告奮勇的挽起了雙手的衣袖。

“小楊,你得不得行喲?”安瀾在問。

“爸爸,您放心,文化大革命那陣,特別是後期,他沒得啥子事情做,就在新華書店買了一本川菜菜譜,在家裏學到做菜。久而久之的,他做的飯菜,比我還做得可口了哦!”安靜笑盈盈的,在誇獎自己聰明、能幹的丈夫。

“就是就是,爸爸現在做的水煮肉片、炒的萵筍肉片、魚香肉絲,還有紅燒牛肉加土豆特別好吃,我百吃不厭。”娟娟也在表揚他爸爸,一說到土豆加牛肉,好像她清口水都流出來了。

楊鐵趕緊接上話茬:“那是哦!我的乖女兒,你知道不知道呀?連毛主席都說了:‘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那過的是共產主義的生活喲!”

“知道知道,初中課本我們都學了的。那是毛主席寫的《念奴嬌,鳥兒問答》詩詞之中的一句話。爸爸你曉不曉得?那是毛主席諷刺赫魯曉夫那個修正主義分子的,後麵還有一句哦:‘不須放屁,試看天下翻覆。’”

倆爺子一問一答,家裏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那好,今天我們大家就來嚐嚐你爸爸的手藝。”欣怡接過話頭。

“要得要得!”家裏人一起歡呼、跳躍。

吃過午飯,一家人休息了一會兒,幾個咪娃兒在家裏和院子裏各玩各的,大人們坐在一起擺龍門陣。

全部是當前的熱門話題,有些又是非常忌諱的話題。但是,這是在家裏呀!可以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旁人又沒得那個聽得到的,更不可能來治你的罪。

“我們曆史係和政法係的幾個老師聚在一塊,談到當前的形勢,有自己的看法。比如,這個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明明是不得人心的,早就該取消了。而英明領袖華主席還在強調這一點,我是在報紙上,看到他在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上講這個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