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2 / 3)

“楊鐵,這你就曉不得了呀?他們那些造反派啊,現在的脾氣大得很喲,簡直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安靜說到。

“摸不得、摸不得!別看他娃兒今日跳得歡,就怕日後拉清單!”

那種“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灘被蝦戲。”的感覺對楊鐵同誌來說,是刻骨銘心、且終身難忘的。

“唉唉唉,我的先人伯伯,小聲點、小聲點…。”

他在生悶氣,抽了一會兒煙,安靜給她遞過一杯溫涼的茉莉花茶水。

“李校長,你看這樣好不好?目前劉書記看病就不去地區醫院了,到五一醫院去;我明天去給朱司令員或者侯政委說說,讓他們部隊幫幫我們地方上的忙。”

“楊部長,我聽說五一醫院是部隊的野戰醫院喲!軍分區管的是地方上的武裝部、預備役部隊和民兵,這行不行得通呢?”

“都是當兵的,應該沒得問題的,朱司令、侯政委和薑院長是曹專員的老戰友了,和我也很熟悉的,這點小事情,相信我還是辦得到的。”李莉哪裏曉得自己的紅顏知己和朱司令等人的鐵血關係嘛!

“那就拜托你了哦,楊部長。”“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這樣難辦的事情,楊鐵一句話,就幫她搞定了。

頓時,李莉好生感動哦,她想撲向楊鐵的懷抱,向他傾訴文革以來,自己所遭受的種種委屈、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無賴。但是,有人家的老婆安靜在場啊?

楊鐵看到了李莉的眼神,及時轉換了話題:“小明和小英在農村插隊還好吧?好久都沒有看見他們兩姊妹了喲!”

李莉抹了一下眼淚,回答道:“兩個孩子都爭氣,沒給我們丟臉、添啥子麻煩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他們在鄉底下幹些啥子呢?”

“小明像他父親,從小就肯吃苦耐勞,又肯學習,由於他表現好,貧下中農們一直推薦他在大隊當代課教師。他一個人在學校既要教數學,又要教物理,有時候還要帶教化學課。最近,他來信說,要調他到公社,當代課教師去了。”

楊鐵知道,此父親不是彼父親;這個秘密隻有劉書記、李莉和楊鐵等小圈子裏的人知道,安靜並不知情。

安靜插言道:“當老師好啊,小明今後肯定是大有前途的。我就不相信,這個國家會一直這樣亂下去的,總有一天,知識和知識分子是會有大有用處的。”

這個出身於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人,關鍵時刻,立場還是站在知識分子那一邊的;可能就是有九頭牛的力量,也是拉不回她的。

李莉看到安靜的肚子,就知道她又有喜啦!心想:這都啥子時候了,這兩個人還在添丁加口,性欲真是旺盛!在大難麵前,還不忘人之本性,這對於她來說,真的是好難、好難哦!

“楊部長,你看沒看到毛主席他老人家,最近給李慶霖老師寫的那封信啊?”李莉試探著在問楊鐵。

“看到了、看到了。報紙上登了,電台也播了;那個李慶霖同誌確實不錯,膽子也夠大的哈?敢直接給毛主席他老人家寫信,彙報知青們在農村生活的實際情況和所遇到的種種苦難...。”

楊鐵是一個關心時政新聞的人,哪有他不知道的消息呢?

“就是就是,毛主席不但給他寫了回信,還寄了三百元錢哦!我聽說他是福建省莆田縣城郊公社下林小學的一個教師,人家膽子好大,如果是換到我噻,我才不敢喲!”

很顯然,下一步李莉老師要向他兩口子述說自己兒子和女兒的事情。知識分子說話、辦事情,和工農兵出身的人就是不同,曆來講究個前後左右、輕重緩急,這是他們的一個階級本色和共同的特點。

楊鐵有了傾訴的對象,談興正濃。

“依我看,我們國家目前所推行的這個知青政策,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問題的。你看哈,我自己就是從鄉裏巴出來的。這農業生產搞不好,就會直接影響到城市;而城市的工業生產搞不好呢,又會直接影響到農村的收成。”

楊鐵學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再用毛主席“一分為二”的觀點,給眼前這兩個女人,分析當前的政治形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還不待安靜插話,李莉老師脫口而出。

聽到老情人的誇獎,他更是來勁兒啦!

“而農村呢?目前依然是刀耕火種、肩挑背磨。農民們過的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機械化水平低得很!隻有幾台破破爛爛的手扶式拖拉機,人口又多又窮,自己的肚兒填都填不飽,還把城市的年輕娃兒女子弄下去和農民,爭土地、爭糧吃。”

“就是、就是。那些娃兒女子,正當青春年華,一個個的都是吃長飯的人。”還是李老師再搭話。

“也不曉得上頭那些製定政策的人,坐在屋裏頭,是咋個想出這個餿主意的。我看,純粹就是他媽的一些教條主義分子和機會主義分子!全國幾千萬年輕人,統統被趕到農村,接受所謂的再教育,這哪裏符合毛主席製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嘛?”

聽了兩個人的談話,想起自己非常熟悉的劉小明和劉小英去了鄉下。安靜典著一個大肚子,摸了摸自己寬大的衣服,也加入到討論的行列。

“我看了報紙也在想,鄧小平出來工作後,我們國家的政治形勢可能要出現一些變化的。你看嘛,中央和省上解放了那麼多的老幹部、老知識分子。我爸爸、媽媽最近也從涼山和蒼溪回來了,師院也根據上麵的指示,招收了一大批工農兵學員,這個知青政策和考試招生政策啊,肯定會做出一定調整的,毛主席不是說‘大學還是要辦的’嘛?”

楊鐵用十分讚許的目光,滿意的看著身懷有孕的老婆,當著李莉老師的麵,說出了自己很有政策、很有水平的看法。

“就是就是,我完全同意安靜的看法。你們看哈,小英最近來信說,她今年參加師院的招生考試,考得還不錯的,有可能要到化學係或生物係讀書。但是現在‘走後門’、‘寫條子’、托關係的人也很多,也不曉得有不有著落哦?”

李莉老師說這話時,既為自己的兒女感到高興,與此同時,又在為他們的前途擔憂。因為,現在當權的都是工農兵出身的人和造反起家的人,知識分子和老幹部們早就靠邊站了。

“嗯,就是。我爸爸他們那一批老教授,就反對目前教育界出現的這股歪風邪氣,抵製‘走後門’。特別反對不通過一定的文化知識摸底考試,就直接進入到大學去學習。但是,他們剛解放出來不久,也說不起硬話的。”安靜理了一理自己寬鬆和肥大的孕婦衣服,繼續補充說道。

李莉老師終於說出了自己所擔憂的事情。

“那天,我看報紙上刊登了遼寧省那個下鄉知青,也就是張鐵生寫的‘一封發人深省的答卷’那封信和編者按語的消息。說是‘這封信提出了教育戰線上的兩條道路、兩種思想鬥爭中的一個重要問題。’”

“看了那篇報道,和北京革命造反小將黃帥的事跡,我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老是為我們家小英,能不能上大學感到擔心。你們看嘛,報紙上說,高校招生進行文化考試是‘複辟’,‘是資產階級向無產階級反撲’。楊部長、小安,您們爸爸是師院的老教授,請他老人家出麵幫幫忙小英的忙,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依李莉老師原來的個性和脾氣,背著良心、後著臉皮,去說這種低三下四求人的話,她是根本就說不出口的。但是,為了自己兒女讀書、也為了她的前途著想,作為母親的她, 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也會在所不辭的。

況且,這是再找楊部長,自己以前的老情人楊鐵啊!又不是別人!

“李校長,說個實話吧,這可能就有點難為我爸爸了。為啥呢?我爸爸他老人家是個民主黨派人士,曆來對人、對事要求嚴格、治學嚴謹。他曆來反對不正之風,依他的性格,叫他去幹那樣的事情,無異於叫他去上吊自殺。”安靜看著自己的丈夫楊鐵,不瘟不火的說道。

楊鐵聽到自己的愛妻把事情說得這樣嚴重,心裏略有不悅。心想:安靜啊安靜,你咋個當到起李校長,淨說些超過原則的話呢?人家是客人啊?也是我們家的恩人哪?是來我們家找我們辦事情的啊?

但他很違心的略微點了點頭,這起碼表示,他是同意安靜這種說法的。但,李莉家的事情,他是絕對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的呀!

不然的話,自己為人做事也太不厚道了!

他和李老師之間是啥子關係?旁人不知,難道他楊鐵心裏還不知道嗎?他在心裏不斷琢磨著,該怎樣幫助這個曾經給了自己難得“一夜情”女人的事情辦好、辦落實。

場麵有些尷尬和不快的氣氛。

李莉老師輕輕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麵色有點很難為情的,自言自語的說道:“要是你們感到很難為的話,小英回城讀書的事情,就當我沒有說,免得影響你們夫妻之間的深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