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那人一聲聲的喚他。
華岸抱頭在屋簷上滾了一圈,不由得怒道:“再喊,揍你。”
頓時,沒聲了。
他鬆了一口氣。
屋簷上忽然冒出半個頭來,露出少年動人至極的一雙笑眼。
“草!”
華岸一激靈差點從屋簷上摔下去,“你什麼時候上來的,怎麼一點聲也沒有?”
小少年被他吼的有點愣。
小聲說:“我在底下喊你半天了,是你讓我不要喊的。”
一手搭在屋簷上,輕輕巧巧翻了個身,落在他身旁。
很是認真的問:“我講的很差嗎?你跑的這麼快?”
華岸頭沉的厲害,胡亂應了一聲。
身側許久也沒個響聲,日頭落下山去。
入冬了。
華岸又竄高了些,穿著剛來那會兒領的僧袍已經露出了一截腳腕,風呼啦啦的吹。
全身都冰冰涼,還怪冷的。
一隻溫熱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腳腕。
華岸猛地驚坐起來,褲邊卻被那人拽住,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你拽我褲子幹嘛?”
蕭易水猛地被他一吼,有點小結巴道:“褲子短、短了……”“那是我長高了。”
他看著還挺自豪。
小少年道:“我也長高了,我褲子就沒短。”
華岸默默的,站在屋頂上吹冷風。
那是你有親娘,我沒了啊。
華岸也跟著站起身,兩人身量差不多高,站的跟竹子似得,黑漆漆的眼眸都近在咫尺之間。
小少年忽然笑起來:“哥哥,我好像比你高。”
華岸黑著臉,“胡說,那是因為你有頭發,我沒頭發。”
蕭易水摸了摸的額頭,笑道:“你說的對。”
他抬頭望天,寥寥幾顆星辰高懸著。
腦子進水,才會覺得這人挺聰明。
……
自那日後,廟裏的禿驢們忽然對他變得格外客氣。
要不是華岸老是瞌睡,那些個人都想想把他供在殿前,招香火。
蕭弟弟再來,就是廟裏發冬衣的時候了。
蕭夫人一心向佛不是吹的,人手兩件換洗的,還添了不少夥食費。
不過,還是沒肉吃。
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老方丈眼巴巴讓他默寫才看了一遍的佛經,大大小小的傳閱了一番。
半響才有人道:“字是不錯。”
其他幾人索性就沒了聲。
華家往上數幾輩,那也是書香堆裏出來的,家裏父母對他也沒啥要求,就是多看看書背背詩,以後娶媳婦的時候別被人家姑娘三言兩句就難住就好了。
字好是應該的。
就是偌大的一張宣紙上,隻有三個字,“不可說。”
一屋子的禿驢看向他,欣慰的、想歎氣的、臉色發僵的什麼樣的都有。
華岸怪淡定的。
問:“行了嗎?”
老和尚揮揮手說,“去吧。”
他急著去去領僧袍,一路冒著大雪跑過去,發衣服的禿驢都回去念經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呼出白白的霧氣。
權當自己成仙了吧。
不怕冷。
一轉頭,滿是風雪的小少年跑過來,厚厚的披風刷的就落在了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