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法來寺,有個十三歲的少年,據說是個籠著佛光出生的孩子,悟性好的不行。
一句“生何益,死何益,富貴名利是空,苦難離別是空,萬般是空,雲煙而已。”把人都堵啞巴了。
對方老禿驢說:“聽聞貴寺新收了個有佛緣的小弟子,不妨出來一辯?”
廟裏的和尚們年紀都挺大了。
隻剩下華岸還和“小”字搭邊。
眾人齊齊轉身看去,他睡得正香。
蕭易水掩袖輕輕戳了他兩下,那人一點反應也無。
場麵真特麼的尷尬。
華岸其實在裝死。
開口就破功,還不如先裝個深沉。
反正這些個大師們,都是反應越慢越大師。
香灰落下了一截,連一向淡定到不行的老方丈都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華岸緩緩的睜開眼睛,薄唇微動,還未發出聲響。
身側小少年低頭,一手扶著額頭,聲音壓低了些,縹緲許多。
竟然模仿了他七八分相似,“既知雲煙而已,萬般是空。苦難離別是空,富貴名利是空,生何益,死何益?”
華岸的唇不由自主的跟著微微開合。
直到聲音落下,滿殿悄然無聲,金佛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片刻的沉寂之後,老方丈看他的目光簡直要眼冒金光。
他有點懵。
這話似乎隻比對方多了兩個字,話倒了一邊,但意思似乎就完全不同了。
事情進行到這裏,簡直是莫名奇妙。
對方老禿驢臉色漲的跟豬肝一樣,十三歲的小和尚道:“不知小僧可否有幸聽臨佛法?”
聽個屁。
華岸一看到那些佛經就瞌睡,抄了這句忘了上句,這玩意簡直是侮辱他智商用的。
蕭易水笑著起身,行了個法禮說:“我聽小師父講經已有些時日,不如代為講一次如何?”
大家夥都挺樂意的。
反正他講的好是再好不過,講得不好也就這樣過了。
華岸仰頭看著眼前的小少年,殿外的陽光灑落進來,光影籠罩在蕭易水身上。
眸裏有亮光閃閃,感覺整個人都散著金光。
“佛菩薩雖修六度萬行,廣作佛事,但視同夢幻,心無住著,遠離諸相;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無修而修,修即無修,終日度生,終日無度……”
蕭易水總是笑著的,容貌朗朗的模樣。
如今便連聲音都如暖風和煦一般,有著超乎年紀,令人感到寧靜安好的力量。
華岸其實一個字沒聽明白,可就是覺得眼前這個小少年,身有萬丈光芒。
抱著……一定很暖吧。
念頭來的荒誕又猝不及防。
後麵那些人說的什麼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好在再沒人攔著他。
傍晚的時候,華岸爬到屋簷上看晚霞。
油紙包裏的酥雞已經掉出來一半,見鬼一樣就在他手邊上。
他想:大概季清屛說的沒錯,他這人可能天生不太對吧。
廟裏這麼大的金佛,這麼多的禿驢,都沒啥卵用。
“哥哥。”
耳邊跟出現了幻音似得。
華岸捂著耳朵,躺屋簷上。
完了完了。
寺裏的晚鍾聽得他頭疼,還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