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瀾夜端著茶碗眸也沒抬,又呷了口,淺笑:“丞相是不歡迎本王?”
“哪裏的話!”傅炎立即笑回,“王爺看得起老臣,不嫌棄老臣已是快告老還鄉之人,老臣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歡迎?”
羿瀾夜幾乎輕笑出聲,暮然抬眸看向傅炎,眸中綻出的精光讓傅炎渾身一涼,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他這謹小慎微的一個動作,羿瀾夜看得一清二楚,淡道:“丞相乃三朝元老,豐功偉績,皇帝還需要丞相忠心輔佐,丞相你怎能告老還鄉?”語間一直緊盯著傅炎,將傅炎看得背脊都微冒冷汗。
揣度著他話中的深意,他不會無緣無故來趟丞相府,必是與昨夜之事有關,好在子都未被擒,即便羿瀾夜知道此事是他所為,他也沒有他的把柄。
猜測間,又聽羿瀾夜緩緩道:“少了丞相這一頂梁柱,實乃惜羽大憾,朝廷損失。”
傅炎隻得心虛的應付:“王爺過譽,惜羽人才濟濟,老臣已年邁,青年才俊都是後生可畏,老夫已是可有可無。”
“哦?”羿瀾夜眸綻精光,直逼傅炎,“丞相此言是謂皇上未將傅丞相您看重?丞相可是有不滿?”
傅炎被逼得手心冒汗,急急辯駁:“王爺切不可輕言,老臣未有半點此意。”
羿瀾夜輕笑,“丞相何必如此緊張,本王就是隨口一問罷了。如若丞相覺得朝中事物繁重,確實年邁不堪負荷,又不好向皇上開口,本王願替丞相轉達於當今聖上。”一雙深眸沉冷盯著傅炎,他倒想看看這傅炎的心思。
傅炎聽他如此說,心中一急,大事未成,他哪有告老還鄉的心思?就不知這羿瀾夜到底是何意?
笑著掩飾心虛,“這等小事哪能勞王爺費心,老臣自會尋個合適的時機去與皇上說。”
羿瀾夜不明意味的勾了勾唇角,垂眸又呷了口茶,將茶碗輕置在旁的矮幾上,半晌未語。
在傅炎手心捏汗,太陽穴“砰砰”直要跳出腦門時,他輕語:“丞相是怕本王在皇上麵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是根本就不想告老還鄉?”話畢,抬眸,眼底的灼灼光亮直逼傅炎。
傅炎心中一哽,混跡官場多年的直覺告訴他,羿瀾夜該是知道了什麼事,而這件事,怕是關係著傅家命運的大事。
還未等他細想得更清楚,羿瀾夜又是一笑,似閑聊:“昨日,本王去校尉府的路上,舍了一錠銀子,救下一個要被賣到青樓的姑娘,誰知這姑娘夜裏便尋到本王府上,說是要報恩,著實讓本王頭疼了好一陣。”頓了頓,淡淡看著傅炎,似讓他揣摩他話中的深意。
接著道:“這做事,還真不能留下蛛絲馬跡,本王那一錠銀子上印了王府的官印,沒想這倒成了這姑娘找到本王府上的緣由。”說笑間,便暗地警告了傅炎,昨夜校尉府發生的一切,留下了痕跡,他知道是他所為,所以今日才找上了他丞相府。
傅炎背脊和手心直冒冷汗,羿瀾夜如此明顯的暗示,他豈能不懂。他今日特地到他府上,是來給他下馬威。既警告他,朱顏不能再動,也隱約告訴他,他知道了一些別的事情。
至於這別的事情,他實在不敢想,如若真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了,那自己往後的日子怕是會不好過。
縱是久經官場的他,腦中也已一片混亂,這是關係整個傅家和他自己性命的大事,讓他怎能再淡定。
在他惴惴不安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傅舒雲緩步邁了進來。眸沉穩的掃過麵有難色的傅炎,落在一臉淡然的羿瀾夜身上,他來時便有丫鬟稟報了她,她知他必是為了昨夜之事。
見她進來,傅炎倒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眸中一亮。
羿瀾夜起身揖了揖:“羿瀾夜見過雲貴妃。”他正有事要問她。
“璟王不必多禮。”傅舒雲一臉沉靜淡然看著他,然後看向傅炎:“父親,女兒有話要與璟王一敘,父親若是累了便去歇著吧,這裏有我照顧,斷不會怠慢了王爺,父親請放心。”
傅炎心中一鬆,這話簡直是救他於水火,哪還管得了傅舒雲跟羿瀾夜單獨相處實有不妥,自己先撤了再說。
起身道了句:“如此,那這便交給雲貴妃了。”又對羿瀾夜揖了揖,“雲貴妃既有事要找王爺一敘,那老臣便不打擾了,先行一步。”
羿瀾夜勾了勾唇,跑得倒挺快,淡回他:“丞相請便。”
傅炎雙手一背,昂首挺胸往廳外邁去,經過傅舒雲身側時,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似警告。
傅舒雲頭都未偏,將他的警告視而不見,隻是淡淡看著屋內正前方的牆麵。昨夜之事,讓她心寒。
等傅炎走後,傅舒雲遣退了屋內的丫鬟,整個會客大堂便隻剩她和羿瀾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