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程公子所謂的幫,就是讓任春紅苟且偷生?!讓死於百裏長安之手的那些冤魂不得昭雪?!”

“姑娘何意?”

“還天地之朗朗,日月之清明!讓百裏長安,亦如百裏長安之輩,消亡殆盡,讓這江山,這天下,都如宛州之金夢江一般,朗朗乾坤!”

任春紅氣宇軒昂,侃侃而談,眉宇之間都染上巾幗英氣,程鈞從未見過如此女子,豪情萬丈!將他心中的英雄情節激起,曾幾何時,他也如此,如今,竟被這帝京的過眼煙雲迷住,真是應了任春紅口裏的可悲!可歎!

“程公子可願與任春紅一起,查明真相!”

“——好!”

程鈞一口應下,在此刻,在這個才見過兩麵的姑娘麵前,程鈞宣戰了,不是向百裏長安,而是向整個天下之黑暗!

少年誌氣,就應如此!

集天地之正氣於一身!觀日月乾坤明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還這世間一個清明盛世!!!

任春紅覺得,自己遇見了一個對的人。

夜晚墨藍的幕色由天邊翻滾雲集而來,又是華燈初上時,與往昔不同,如今街道上不僅僅是普通百姓,還有一隊隊你來我往的皇城禁衛軍,身著金甲,好不威風!帝京就這樣交織在酒肉香氣和嚴陣以待的奇怪的和諧裏。

林家詩禮簪纓之族,士族豪門,自俞朝伊始,就與百裏一族並肩齊行,丞相之位,不外乎這兩家,先相林玉裁,儒道之秉承者,門生故吏遍布朝野,桃李滿天下。

林家的府宅,自百年前建成之日起,除日常修葺外,並無大動,故而一秉當年先祖之正氣、靈氣,百年士族的沉重曆史感,也融在裏麵。

飛簷走廊,烏瓦白牆,布局嚴正,不乏詩情畫意之亭台樓閣,通通紅的燈籠已經掛上,在此時正虎視眈眈覬覦著這座府邸的數十位天璿門高手眼裏,是由氤氳著些許霧氣的深藍、墨綠、灰白、通紅組成的莊嚴畫卷,他們的任務,是潛入這座老宅最隱秘的地方,帶走一個人。

窺錦小榭是廣陵王府裏最值得稱道的建築,十幾丈高的廊橋造的如行雲流水一般,下麵是水光粼粼的伺錦溪,養著二十來條金紅錦鯉,隔著十幾丈往下看錦鯉遊玩,真是“窺錦”了。

秦明皓倚站在欄杆邊上,手裏剝著金澄澄的橘子皮,碧衣華服在殷紅燈籠的照映下獨具風采,本就黝黑深邃的眸子此時化成夜色,無星辰璀璨奪目,平靜無瀾之姿已傲然,廊橋有二十幾丈遠,隔三步就掛著一個燈籠,從遠處一看,好一片亮堂風景!

張先身著灰青色便服,披著件墨綠色銀繡梅枝的鶴敞,跟在他後麵的女子內裏穿了件緋色齊腰交領襦裙,十分素淨,外麵披著件玄色連帽披風,寬大的帽子蓋著臉,看不清麵容,兩人皆是小步快走,趕著去見廣陵郡王。

在張先心裏,隻有身為尚禮部主司的廣陵郡王,才有那個能力和膽色,查處百裏長安。

兩人終於走到廊橋上,行至秦明皓身後,行禮作揖,“拜見王爺。”

秦明皓眉峰向上挑了幾分,轉過身抬了抬手,“不必多禮,張大人這是把證人帶來了?”

張先穩聲回道:“正是。”

“怎麼還遮著臉?”秦明皓帶著笑意疑問,走上前去,站在那女子麵前,兩隻手向上撩開遮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