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端著放藥碗的托盤經過程鈞身邊的,才又從容不迫的福身請安,未等程鈞答應,就步履輕盈的邁了出去。

程鈞瞧門外看了一眼,念念還是不急不慢的走著,背影挺括。

他也不管她了,直接往任春紅所在的床榻挪近了幾步,又是拱手一禮,問道:“劉義士現今如何?玉虎怎會落在姑娘手裏?”

他的關心情真意切,任春紅自出走崆峒派以來,所聽所見,都是對那欺世盜名之徒百裏長安的頌揚,什麼無雙公子的美譽實在讓她恨得牙癢,一咬粉唇,就是潸然淚下,兩邊麵頰因如流珠淚水暈上女兒家獨有的胭脂紅,是那種慢慢暈染開來的胭脂紅。

“程公子,家父冤枉啊!”

程鈞聽起了麵前女子的種種控訴,原來恩人早已離世,聽到百裏長安四個字時,他才感覺到事情鬧大了,而且,她竟然就是刺殺宣王與百裏長安的刺客。

“你刺殺未遂,所以才傷成這個樣子?”

“是。”任春紅咬牙切齒,看神情,恨不得重來一次,殺了那個卑鄙小人!

程鈞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刺殺的不僅僅是百裏長安,還有當時一同在場的宣王爺!如今皇城禁衛軍日夜搜查,如果在這程家的別府裏搜出她的行蹤,極有可能連累整個程家!

他脫了身上藏青彩金繡的鶴敞,扔在了掛衣服的榆木架子上,自己尋了座席坐下,苦惱冥冥中想著解決之法。

任春紅是江湖兒女,劉三腳不甚規矩過她,整個劉家的家教就是隨風而長,不抑製本性,以江湖上的風花雪月滋養,渾濁不堪與正氣凜然共同侵襲著生而為人的骨氣,任春紅的性子便造的如同宛州大地上的野草,強勁,自然,快意恩仇,愛恨分明!

她恨上了百裏長安,不隻是因為她用卑鄙的手段殺了義父,深層追逐,更是因為百裏長安的欺世盜名,她要揭穿,披露這醜惡的一切,讓世人看的清楚明白,撥開這天下混沌。

可是,在程鈞看來,任春紅缺腦子。

在百裏長安看來,任春紅缺心眼兒。

百裏家主,豈是她想刺殺就能刺殺的?她能無所畏懼的弄死劉三腳,就能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任春紅,百裏長安何時怕過事兒?她敢惹事,就能鎮得住!

程鈞想了一會兒,放眼去看任春紅,恰巧四目相對。

任春紅有些微紅了臉,不知為何,她看程鈞,程鈞的眼眸裏似乎有酒,陷進去,就會醉的熏熏然。

“程公子是在想補救之法?”她也知道,事兒鬧大了。

程鈞很不厚道的問了一句話,“任姑娘究竟是怎麼想的?百裏家主當真會派人謀殺恩人?”

任春紅壓住氣性,道:“程公子,百裏長安之罪行,豈止害我義父?自他領百裏一族以來,江湖之上腥風血雨多半因他而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肆意妄為,更可笑是世人竟還譽他無雙公子之美名,可悲!可歎!”

“即是如此!”程鈞也不想過多追究百裏長安之事,單憑任春紅一麵之詞,怎能讓他相信那風度翩翩的無雙公子竟是個沽名釣譽之宵小之輩!但現如今,最重要的,是讓皇城禁衛軍放棄對任春紅的追查,根底,在於宣王和皇帝陛下,他緩了語氣,道:“任姑娘,現在最重要的,是護你周全。”

“任春紅舍生取義!程公子既不信我,又何必救我!告辭!”道不同不相為謀,任春紅一把掀開軟被,不顧身上刀口發痛。

程鈞站起身,道:“任姑娘之義父乃程鈞救命恩人,姑娘有難程鈞不幫,便是背信棄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