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笑起來時,漫天星輝便隻集於他一人的眸子裏,這就是,廣陵郡王?

“你是程尚書家的侍女?!”

秦明皓認得她,之前去程尚書家做客時曾遠遠的看過一個侍女摘花,雖隻是遠遠的看過,但他就是能認得出來。

“是,奴婢念念。”念念福身行禮。

大月明宗十年,青城夏

念念也覺著今年的青城比往常的悶熱許多,像是老天爺憋著好大一場風雨,等著時機一到就全部潑向青城。

這是她在李家第十五個年頭了,是家生的婢女,李家是人丁興旺的名門望族,至少在青城這一畝三分地裏是。

今日,就是李家最小的嫡小姐歸來的日子了,不知道為什麼,整個李家卻沒有一丁點兒喜悅,隻有沉沉死氣,就連最愛在中庭院樹上叫的那幾隻鳥也閉了嘴,常媽媽打罵小丫鬟的聲音傳到念念耳朵裏,小丫鬟哭的淒慘,念念聽了一會兒,原來是失手打翻了大少爺晨起要喝的玉米粥,炊煙一縷從廚房升起,柴鑫禾木燃燒的香氣亦可以飄的很遠。

念念正在院子裏摘昨夜剛開的梔子花,花枝很嫩,手指一掐就能擠出淡綠色的汁水,念念一不小心,沾了一手的芳菲。

嫡幺小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離青城很遠的百裏家去了,好像是叫什麼華陽郡的地方,百裏家和李家不一樣,他們家的名號傳的震天響,說是宛州的老大也一點兒不過分,聽說,這次是百裏家前不久剛認回的大少爺百裏明月親自護送小姐回青城,念念倒是很想見見百裏家的小少爺百裏長安,聽說他獨自一人身闖奇山,降服神獸,世稱無雙公子,更有傳聞,說百裏長安乃天神轉世,神乎其神旳。

到了中午,周管家把念念叫到一邊,說有事兒要她去辦。

周管家凶的很,和常媽媽兩人是李府裏的雌雄雙煞,念念卻不怕他,周管家也不敢對念念太凶,因為念念是大少爺的貼身丫鬟。

“念念,現在大小姐的轎子在青城往外西北方向十裏地左右,你去接接。”

周管家說的理所當然,似乎沒什麼不妥,念念倒真是覺著奇了怪了,起碼是個嫡幺小姐,怎麼弄得這麼寒酸,她這個下人都看不下去了,正思索著怎麼問,周管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四處張望過之後,才悄麼的和念念說道:“念念丫頭,我可告訴你,咱們這位嫡幺小姐邪性著呢,是個災星,我看她回來也呆不長,你去接她的時候少和她說話。”

念念一開始不明白災星是什麼意思,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嫡幺小姐一出生,就把三少爺給克死了,就是因為這樣,才被送到百裏家去的。

沒辦法了,和大少爺說過原委之後,念念就找了輛馬車往城外去了,天氣悶得她汗流浹背的,裏衣估計都濕透了,隻能這麼別扭著。

走了大差不差有一個時辰,車夫停了車,念念掀開簾兒一看,好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和話本裏寫的狀元衣錦還鄉一樣,自報家門之後,念念就加入了這隊伍裏,而車夫趕著那輛馬車率先回了城,接引的人把她帶到了一男一女麵前,那男人氣宇軒昂,長袍窄袖,一襲白衣上蜀繡的金線梨花開的盎然,那女子長得也好看,像畫裏的仙女兒一樣,梳著墮馬髻,眉目含情,紅唇嬌豔,一身大紅色的窄袖流仙裙,黑色皮革束腰,袖口上麵是金線繡的花紋,頸間帶著件銀鎖,上麵鐫了四個小字——長命百歲。

念念還未走近二人時就聽見那男子大笑著對女子說話,“五娘,你敢和長安賭錢?”

話音剛落,兩人就發現了念念。

“大少爺,這是李家派來接李姑娘的人。”侍衛模樣的男子稟報道。

“好,知道了。”百裏明月斂起笑容,擺了擺手,示意侍衛退下。

原來,他就是百裏家的大少爺——百裏明月。

念念福了福身子,道:“見過百裏公子。”

百裏明月略側了側腦袋,打量起這個清秀的婢女,竟有些風流浪子的姿態,隨即爽朗一笑,道:“李家就派你個小丫頭來接你家小姐?”

念念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隻能低著頭。

百裏明月負手而立,又道:“真是有趣。”

五娘湊了上來,調笑說道:“有趣的事兒多著呢,也不隻這一件。”

“你叫什麼名字?”百裏明月柔聲問她。

“念念。”

“念念姑娘不如先去見過你家小姐。”百裏明月做了主,讓五娘帶著年年往李青安的馬車那裏去,念念跟在那個穿著紅衣,極是嬌媚的女子後麵,一步步走向那個在青城命運上最重要的嫡幺小姐。

也許,我們如今正經曆著的不以為然的現在,正是後人讀來的觸目驚心。

念念似乎聽到一聲歎息。

嫡幺小姐長得很像夫人,念念見到李青安時,李青安手裏正拿著一幅男子的畫像仔細端詳,五娘掀開馬車遮簾,她很是急促地將那幅畫藏到身後,連雙頰都有些泛紅。

五娘對這李家小姐的心思可謂是心知肚明,那幅畫上的還能有別人?還不是她家那位外熱內冷,七竅玲瓏的主上——百裏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