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的一瞬間,傅子白看到葉信琦的眼裏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越是深處黑暗的人,越是渴望光明,可真當他們見到光亮時,又會被刺得移開眼,並言之鑿鑿地說自己本身厭惡光明。
葉信琦就是這樣的人。
從他成為孤兒的那一天開始,他的生活便被蒙上一層名為仇恨的黑布,所有與之有關的東西,都如此麵目可憎,包括傅子白。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層黑布被揭開了一個角。
是她冒冒失失衝進酒吧包廂撞碎那杯紅酒開始?
是她冒雨在草叢中幫他找回戒指的時候?
還是她渾身是血地把她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
他記不清了。
他曾下意識地無視這抹光亮,但如今當她站在他的麵前,鄭重其事地說相信他的時候,那份被可以壓製的感覺,似乎要脫離自己的掌控。
葉信琦的眼神亮了起來,但又很快暗了下去。
“你信我什麼?信我可以幫容烈解圍?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是最喜聞樂見的那一個。”
“因為當年的那場意外?”
“你沒資格過問這些。”
“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深陷其中。”
“你少在那邊假惺惺!”葉信琦的聲音陡然尖銳,“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包括你!所以,你沒有資格在那邊把自己當聖母!”
“我隻是覺得對你的處境有所共鳴,畢竟我也曾經沉浸在仇恨中。你興許不知道,當年蔡鈺瑩親手把我從商場扶梯上推下去,害我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甚至連命都差點保不住。”
傅子白說這話的時候仍是細細觀察葉信琦的神情。
沒有震驚,沒有不可思議。
他果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那麼那卷錄影帶,多半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葉信琦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招牌式的冷笑。
刻薄,譏諷,仿佛淬了致命的毒。
“但是你不照樣裝模作樣地跟他打交道?不照樣跟著容烈苟且?女人是這世界上最下賤的生物,她們嘴上三貞九烈,儼然一副玉女做派,實際上毫無原則和底線,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惡心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那你母親呢?”傅子白把視線移至他手上的玫瑰戒指。
結果下一秒葉信琦衝過來抓住了她的衣領, 雙目通紅地瞪著她!
途經的護士輕呼一聲,卻完全不敢上前。
“你不配提她!”
傅子白被他抓得有些透不過氣,目光卻仍是坦然,甚至帶著幾分母性的柔光。
她伸手摸了摸葉信琦有些紮人的短發。
“葉信琦,你病了,你需要看醫生,活在對過去的臆想中會很痛苦。”
她的嘴唇發白,臉色卻因為呼吸困難開始泛紅,細長的眼眨了眨,睫毛輕輕顫動,看起來倔強卻又溫柔。
傅子白知道自己在演,但是其中又確實有幾分真情流露。
再怎麼有城府,其實也不過是個孩子。
“你給我閉……”葉信琦手上的力道微微放鬆,剛想說點什麼,忽見一人從旁衝了過來,朝自己揮來一拳!
他迅速收手閃避,但是礙於重傷未愈,行動遲緩了不少,下巴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甜腥味迅速充斥了自己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