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殺(上)(2 / 2)

腦子像有一根雪亮的鋼針狠狠刺入又緩緩拔出,汐澤猛地抬頭,眸中閃過一輪精光:“燃燒?頭腦麻痹,行為癲狂?沉醉多日?”

兩人靜默片刻,麵孔漸漸失去血色。

十日後,尹妃起駕南巡,原本應該有正卿陪伴,但沐言有著身孕,不便出行,尹妃便囑咐他留在宮裏安胎,隻帶了千翊和千川隨行。

眾人送行至宮門外,眼見大隊迤邐而去。沐言忽然輕笑出聲:“千翊和千川平時看著悄沒聲,可是皇上有什麼事總讓他們陪著,看來他們的好處隻有皇上知道啊。”

這話說得古怪,沒有人敢接話,沐言突然轉過身來在汐澤身上來來回回打量:“譚鳳卿最近不怎麼出門,一個人悶在宮裏不難受嗎?”

汐澤的神思有一絲凝滯,很快笑道:“照顧孩子辛苦,我也沒心思四處晃悠了。”

沐言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目光無聲而犀利地從汐澤麵上刮過,有尖銳而細微的疼痛。

熙銘和錫天略做休息,便再次出宮調查米宓的事,汐澤則留在宮裏度日如年。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安勳,不想讓他跟自己一起提心吊膽。

直到那一日,汐澤剛準備就寢,突然有下人稟報說沐言來了,他還沒來得及起身請沐言進來,就見沐言領著十餘個侍從走進了他的殿中。

汐澤微微有些詫異,還是起身行了禮,沐言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在主位上坐下,居高臨下地迫視著汐澤。

“邊正卿這是......”汐澤話還沒說完,沐言看一眼身邊的璟鑠,璟鑠擊掌兩下,便有侍從捧著一個紫銅盤子上來,盤子裏放著一對雕銀花紅燭。

沐言似笑非笑地看著汐澤:“譚鳳卿仔細看看,這是什麼?”

汐澤取過那對紅燭看一看:“不過是尋常的紅燭。”

沐言微微搖頭,伸手將其中一根拗斷了,道:“你再看看,這紅燭有什麼不同?”

汐澤仔細一看:“紅燭裏頭有些白色粉末。”

“不錯。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好東西?”

汐澤搖頭道:“不知。”

沐言冷然一笑:“這叫海棱香木,風幹後磨成粉再放入蠟燭中燃燒可使人產生幻覺而發狂。”

汐澤猛然聽沐言自己說出這四個字,遽然一驚,心口一陣陣發寒,仿佛是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淵裏,隻覺得四周越來越寒,卻不知自己究竟要掉到哪裏才算完。

汐澤向四周看了看,周圍全部都是沐言的人,突然,他發現那些穿著侍從衣服的人,腿上都綁著短劍,用衣擺遮掩著,此刻他跪在地上才看得清清楚楚。

沐言微微眯著眼睛:“譚鳳卿,你好歹毒的心啊,居然用這樣的手段害死藍正卿,若不是你身邊的人熬不住刑供認了,恐怕藍正卿就要枉死了。”

汐澤聽得暈頭轉向,腦子嗡嗡地暈眩著:“邊正卿,我何曾害過符禹?明明是你......”

沐言嘴角高傲地揚起,打斷了他的話:“皇上離宮南巡,我身為正卿,不能不秉公懲處。你行事歹毒,用海棱香木害死了藍正卿,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抵賴不得。”

“來人。”有一種細碎的冷光似針尖一樣在沐言的眸底淩厲刺出,“譚鳳卿謀害藍正卿,我將他囚禁在筠昭殿,待皇上回來發落。但譚鳳卿良心發現,羞愧難當,飲鴆自盡於宮中。”

汐澤怔怔地望著沐言冷厲的麵孔,隻覺得天靈蓋被人狠狠剖開,貫入徹骨寒冰,冷得他完全無法接受,卻隻能任由冰冷的冰珠帶著棱角鋒利地劃過他的身體,痛得徹骨,卻依然清醒。

沐言身邊的人齊聲答應,三個人上來就要按住汐澤,另一個拿著酒壺,裏麵裝著放了藥的毒酒。汐澤在地上拚命掙紮,他本來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他生下雙生子的虛虧還沒有補回來,哪裏爭得過三個身強力壯的高手。

酒壺的壺嘴死死抵在汐澤嘴邊,他的四肢全部被人按住,動彈不得,汐澤拚命扭著頭,璟鑠趕緊上前按住他的頭,喝道:“趕緊灌進去!”

沐言起身理了理衣襟,踱步到庭院中,看著清露寒霜,凝在月色金明的瓦簷上,遙望著宮殿樓閣的起伏連綿。

身後的掙紮呼救聲漸漸小了,直到全無聲息。璟鑠走到他身邊:“主子,好了。”

沐言凝神片刻:“筠昭殿下人全部殉主。璿璣公主和致寧皇子......帶到我宮裏去。”

“是,奴才這就去辦。”

次日沐言醒來,下人奉了一碗羊脂菠蘿凍在他麵前。這是沐言的習慣,他覺得羊脂菠蘿凍最能驅散他的疲憊。

簾帷一揚,璟鑠神色慌張地從外麵進來:“主子,不好了,奴才昨日處理筠昭殿的下人,發現少了一人。”

“誰?”沐言手裏的碗盞差點摔在地上。

“譚鳳卿的心腹,紹祺。”

沐言狠狠一掌擊在桌上,厲聲喝道:“找!給我找!他出不去皇宮!肯定在宮裏!一定要給我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