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漁翁(1 / 2)

宮裏的流言就像是長了翅膀,一夜之間飛遍了三宮六院,很快傳到了滿朝大臣的耳中,丞相吳芷言來求見尹妃的時候,也是愁容滿麵。

尹妃端坐在龍椅上,用薄荷腦油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段時間宮裏和宮外的議論她多少都知道:“丞相想說什麼,朕都明白。”

吳芷言直挺挺地跪著:“陛下明白是一回事,但是否肯這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尹妃定定地看著她:“安勳畢竟陪伴了朕這麼久,還給朕生下了嘉樹公主。”

吳芷言搖首道:“陛下此言差矣,除了文正卿,宮裏那麼多主子都陪伴了陛下很久,邊側卿也育有一個公主,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那麼你的大局又是什麼?”

吳芷言深深叩首,語氣誠懇:“天下皆知,陛下的正卿失德,謀害陛下的公主與皇子,實在難當正卿之位,還請陛下公正處置,將他廢為庶人。”

尹妃啞然失笑:“天下人管得還真是寬啊。”

吳芷言毫不畏懼,道:“正卿失德於天下人,這種事情傳出去,外頭的臣民都把皇宮裏的事當成笑柄,宮廷顏麵何在?陛下顏麵何在?隻有嚴懲文正卿,才能對天下人有個交代。陛下若實在不忍心,大不了今後將文正卿好吃好喝地待著也就是了,但是這正卿之位,他是萬萬不能擔當的。”

這話說得中肯,尹妃找不到話去反駁她。吳芷言也是元老重臣了,尹妃看她的頭發已經有不少都花白了,卻還這麼跪在地上,心裏也有些不忍:“行了,朕考慮一下,你起來吧。”

過了兩日,尹妃的聖旨昭告天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日前正卿文氏謀害皇嗣一案,經刑部查證,現定論已成:其恃恩而驕,恃寵放曠,見無將之心,有可諱之惡,冒天下之大不韙,實屬十惡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號,貶為庶人,交刑部問罪,其後謫居思靜宮。刑於家室,有愧先王,為國大計,蓋非獲已。”

聖旨傳到安勳宮裏的時候,他隻是愣了愣,一縷悲寂的笑浮上臉頰。他被軟禁的這幾天,尹妃已命人將嘉樹公主交給現在位分最高的汐澤撫養,他宮中的下人早已落葉知秋,都不願再留在他宮中伺候,安勳也知趣,把他們全都打發了出去,現在這偌大的昭陽殿,就隻剩他一個人了。

刑部侍郎來接他的時候,正是黃昏,簾外細雨綿綿,宮車自宮巷轆轆而過。宮門已出,熟悉的紅牆已在身後,漸行漸遠。

沒有人來送他。

符禹自是不必說,佑燦和沐言是不肯,千翊在照顧生病的千川,熙銘和錫天早已請了聖旨出宮遊山玩水,蘇煥在寢宮陪伴尹妃,而汐澤剛多了一個孩子正手忙腳亂。

一切井然有序,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有絲毫慌亂,仿佛他與這一切全無關係。

安勳垂下馬車上的布簾,輕輕而悲哀地笑了。

一個月後,刑部將安勳的供詞呈給尹妃,此事就此結案,塵封在刑部的檔案裏。

尹妃看了供詞,隻是輕歎了一聲:“思靜宮裏的一應衣食可還齊全嗎?過幾個月事情平息了就接他回來吧。”

夏日天光極長,夕陽的餘暉斜斜鋪開紅河金光,曳滿長空。

符禹獨自站在廊下,逗弄著尹妃給他的一對白羽鸚鵡,莫灤從宮苑的角門一閃而入:“主子,事辦妥了,您放心就是。”

符禹點了點頭:“文安勳之前也是叫我放心,不過我怎麼能放心他呢?陛下睡夢裏都在叫他的名字。隻有死人我才是最放心的。”

“主子說的是。不過,主子,這正卿的位子空了一個多月了,皇上也沒有什麼打算嗎?”

符禹含著淩冽的警醒:“你說的是,隻要我一天沒有當上正卿,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莫灤悄聲道:“其實奴才聽外頭有議論,說不管是論家室還是恩寵,主子都應該是做正卿的最好人選,好歹,咱們還有北戎撐腰。”

符禹冷哼一聲:“母後說了,要我把火器的製法告訴她,她才會為我向陛下進言。”

“其實陛下這是何必呢,若是主子能當上東盛的正卿,於北戎也是大有裨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