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禹的聲線裏有沉沉的決斷與冷冽:“你都知道的事,母後能不知道?她隻是想試試我的忠心。”
“那主子預備如何做?”
“我?”符禹側了側首,頭上的青玉發簪閃著掠青曳碧的冷光,“難道我不依靠北戎就活不下去了嗎?”
終於,尹妃在丞相的勸說和自己的權衡下,決定立符禹為正卿。
立正卿的典禮一切皆有成例,由禮部和內務府全權主持。繁文縟節自然無須符禹過問,他隻等著一件件衣裳上身量定,看著鳳冠製成送到眼前來。綾羅綢緞細細裁剪,鳳冠霞帔密密鑄成。
待符禹誕下了他的嘉名公主,出了月子之後,尹妃正式下詔,命大學士張恒為正使,大學士孔直為副使,持節齎冊寶,冊立承歡藍氏為正卿。
符禹的笑意靜靜的,像瑰麗日光下凝然不動的鴛鴦瓦,瑰麗中卻讓人沉得下心氣:“其實正卿就是個供著的神位,什麼都是過眼雲煙,隻要能不出錯,不為人所害,那就是最好的了。”
莫嵐有些慌亂地闖進來,撲通跪倒:“主子,不好了,思靜宮的人不見了!”
符禹笑意凝滯在臉上,神色慌亂:“你說什麼?”
“奴才奉命派了殺手去取他的性命,可他卻被一夥人救了下來,咱們派去的殺手無一生還,他也不知去了哪裏。”
符禹臉色發白,一掌打在莫嵐臉上,指著他的手微微顫抖:“你簡直是個廢物!飯桶!那麼多人殺不了一個文安勳?他跑到哪裏去了!他要是偷偷回宮裏來我該怎麼辦!你說啊!”
莫灤擋在了莫嵐的身前,懇求道:“主子消消氣,奴才一定把他找回來,絕不會讓他就這樣逍遙自在。”
符禹微一沉吟:“我諒他也沒有膽子到皇宮來自投羅網。罷了,你們加緊點,一定要給我找到他!”
安勳在客棧裏醒來的時候床頭還趴著一個人,他的頭暈乎乎的,眯著眼睛費了半天的力氣才看清楚,那是個男子,穿著一身青衣,發上的那枚發簪他十分眼熟。
安勳猶豫著喚了一聲:“熙銘?”
那人迷糊著抬起頭來,果然就是左熙銘!
“你終於醒了,急死我了。”熙銘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還是有點燙,不過沒事,錫天在給你熬藥,一會兒你喝一點,應該很快就能好了。”
安勳想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事情的原委,之前他明明是在思靜宮裏待著,那天正準備安寢,突然看見窗戶外麵閃過黑影,安勳警覺了起來,推開門想要出去看看,他剛一打開門,突然感到肩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隨之他看見肩上一枚飛鏢嵌入他的皮肉,鮮血汩汩而出。
還沒等安勳叫出聲來,一個人影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他的頭磕在了石頭上,便沒了意識。
“是不是有人要取我的性命,你們正好救了我?”
熙銘搖頭道:“不是正好,我們一直在這兒。”
原來熙銘和錫天闖蕩江湖習慣了,對宮裏的拘束深覺厭煩,於是尹妃便允許他們自由出入皇宮遊山玩水。那天他們在街上看到了尹妃的聖旨告示,說安勳謀害皇嗣被貶為庶人,在行宮旁的思靜宮思過。但他們都覺得安勳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為人所害。而思靜宮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那裏的守衛早就偷溜到行宮去了,熙銘和錫天擔心有人會趁這個機會斬草除根,便一同來到思靜宮宮外,這才正好救下安勳。
那個刺客躲在遠處,飛鏢原本是應該正好擊中安勳的心髒的,但刺客發射飛鏢的一瞬間被熙銘的暗器傷了手腕,飛鏢偏了一些,安勳才撿回一條性命。熙銘和錫天合力擊殺了所有殺手,將安勳帶到了城裏的客棧給他療傷。
安勳腦中轟然一響,隻餘一片空白。原來藍符禹這麼狠,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哪怕他如此步步忍讓,步步妥協,他也不肯放過他!
他正想著,錫天推門進來,草藥的氣味十分濃重,安勳就著他的手喝完了藥,隻覺得從舌頭苦到心裏,整個人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