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裏潮濕寒冷,時不時還有兩聲老鼠的吱吱聲傳來,消磨著人的意誌,被囚禁得漸漸麻木下去,眸光跟這裏一樣的灰暗。
桓啟燦的待遇還不如米宓,米宓好歹曾是大將軍,雖說如今已是庶民,但尹妃下了旨,米宓的吃穿用度一樣都不能少,連幹草都比別人厚一些。熙銘聽說了,還笑稱陛下還是太心軟了。
而桓啟燦呢,他卻被關在死牢裏。天牢和死牢的區別就像現在的無期和死刑一樣。那裏的獄卒想起來時就給他個涼饅頭,想不起來時也就什麼都沒有了,他的牢房也是最潮濕的,他隻待了兩天,身上就全是黴味。
佑燦手裏拎著個食盒走了進來,獄卒殷勤地為他開門:“桓常榮請,裏頭不幹淨,奴才為常榮準備了椅子,奴才就在外頭候著,您有什麼吩咐叫奴才一聲就是了。”
佑燦點點頭走了進去,裏頭的味道熏得他一陣難受,最近似乎對味道格外敏感。
“哥?”猶豫了一會兒,佑燦低聲喚道。
桓啟燦沒反應,隻盤腿坐在牆角。
佑燦坐在椅子上,將食盒擺在地上:“哥,皇上準我來看看你。”
“是送我一程吧?”桓啟燦冷笑一聲,睜開眼看了看他,“你過得不錯啊,錦衣玉食,綾羅綢緞。果然,自古忠心都沒有好下場嘛,你隻看任氏五兄弟就知道了。”
這話是拐著彎兒罵他沒心沒肺,背主忘義。佑燦也不往心裏去:“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隻是有一句,背叛也有好壞之分,我這叫棄暗投明。”
桓啟燦臉色倏地一變,發狠似的看著他:“桓佑燦,我桓家養了你二十餘載,到頭來倒成了暗了?你還真是有情有義啊!”
“我隻問你,到底是不是你殺了我的親生父母?”佑燦克製著自己顫抖的聲音。
桓啟燦得意地盯著他,縱聲大笑:“怎麼,你知道了?知道了也好。沒錯,是我親手殺了你的父母,他們臨死的時候懷中還緊緊抱著你。哦對了,就連他們的屍體我也處理了,就扔在你們村子的後山裏。至於後山裏有沒有什麼豺狼虎豹,我就不清楚了。”
自己的父母,居然如此慘死在自己叫了二十餘年的兄長的手裏,屍骨無存。佑燦心頭像是被鈍刀刮著,一下一下的,刮得人心都麻木了:“桓啟燦......”
“沒錯,一開始是我對不起你,但好歹是我把你養大,還教給你武功,一恩一仇,就看你怎麼想了。”桓啟燦陰森森地笑著,那聲音是透明而堅韌的絲線,扯著佑燦震驚而混亂的腦仁。
這就是他的目的了,自己的仇人也是自己的恩人,佑燦若是心智軟弱,隻怕是要被逼瘋。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隻覺得身體裏的熱量被一點點耗盡,逐漸冰涼得可怕。良久,他的眼中平靜如死水:“罷了。桓啟燦,吃飽了上路吧。鴆酒已經為你準備好了,這是皇上禦賜的,你不會走得太難過。”
緊閉的牢門戛然而開,侍從趕忙扶住佑燦:“主子這是怎麼了?”
佑燦輕輕搖頭:“沒事,我隻是......”
他說不下去了,實在是沒了力氣,每說一個字仿佛都要耗盡他的體力。
侍從趕忙扶著他走出了天牢大門,轎輦一直在那裏等著,佑燦在黑暗裏待得久了,猛然一見刺眼的陽光,隻覺眼前一黑,身體一軟,發暈倒了下去。
等他醒來時,尹妃已經趴在他床頭睡著了,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尹妃的頭發,尹妃輕輕一動,醒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尹妃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佑燦!你醒了!”
“陛下......”佑燦見尹妃神色太過激動,覺得有些奇怪。
“你知道嗎,你懷孕了!”尹妃笑得像朵向日葵,“太醫說已經一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