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相顧傷少年知己逢
希音把自己鎖在房內,卻哭不出聲來,隻氣的手腳發冷,若是李誠在此處,她定要撲上去廝打一頓方能解恨。女子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這個道理她也是懂得。她也暗暗想過,若是將來她年老色衰,李誠嫌無趣了,她也是肯為他納幾個姑娘逗笑取樂的,可是光想想,她就能淅淅瀝瀝流淚到天明。
如今他們夫妻成婚不到一年,正是濃情蜜意之時,雖有些波折,倒也順心順意,哪裏想到她身懷六甲,為他鬼門關上走一遭,卻是個如此下場。
先是背地裏與別人暗通款曲,現在又在愛子滿月禮上如此打臉。
又想到陸家如今深沐聖恩,在朝堂上正是得意之時,李誠為籠絡人心,上待陸三娘也不無可能。
思及此,希音也不禁哀從中來,她當年發下的誓願終究是不能了。
正思量間,聽得有人在外敲門,“登妹妹,我是大嫂。”
既是太子妃來了,希音少不得整理妝容起身開門,強笑道:“嫂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宴都散了。”
太子妃笑道:“有些閑事絆住了,又想著今日是阿元的好日子,怎麼樣都得趕過來,沒成想竟來遲了。”
希音把她迎進門笑道:“阿元在母親那裏,我叫人抱過來。”
太子妃攔道:“先別忙,許久不見了,我還有幾句體己話要同你說。”
希音也坐下為她倒了杯茶,笑道:“算起來,也有幾年沒見麵了。”
當年希音深慕太子妃風華,兩人俱有惺惺相惜之意,隻是兩家有些糾葛,二人也深交不得,後來元貴妃又使了手段逼得登家搬回並州,就更沒有交集了。如今既是妯娌,就更借便利親近了些。
兩人說了些閨閣閑話,筆墨女工,太子妃忖度希音臉色好看了些,才道:“我來的時候聽說了。”
希音扯了扯帕子譏諷一笑道:“正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太子妃道:“我曉得你們夫妻情深,這事傳出來自然氣的很。你又是氣性大的,哪裏肯容人,隻是聽我一句,想想阿元吧。”
希音歎道:“我也曉得,咱們嫁到他們李家,自然是仍人揉搓的,哪裏敢說一句。可我這心裏真是氣憤難平。”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道:“咱們女子活一世,所為者隻有情罷了。可男子向來將兒女情長置之身外,所求者卻是功名富貴。”又哀道:“你好歹有一個阿元,總算有些盼頭,我不得夫君歡心,又無兒女傍身,才真真是枯木縞灰。”
希音聽得也是一陣心酸,就要說話,太子妃卻收了哀戚,勸她道:“如今阿元尚年幼,你可要想開一些。再者說了,雖然因此傷了夫妻情緣,又傷了你的臉麵,可畢竟迎進來的隻是個牌位而已,不比活人給你添堵好麼?”
希音心中知道輕重,隻是恨李誠狠心,太子妃這樣開解,總算緩解一二悲愁。
周彩也提心吊膽的等在門口,好半天見太子妃出來,也顧不上請安,直越過她推門進去,卻見希音正對鏡挽發,心中奇怪,問道:“可是發髻亂了,我來給你梳個新花樣子。”
希音搖搖頭,將一支鏤空蘭花珠釵斜斜攢進發間,回頭向周彩道:“他若是真想要,我這做妻子的自然得幫他一把,奈何世事並無兩全法,他要這個,那個可就不能了。”
周彩聽得糊塗,隻覺希音此言悲哀決絕,似是斷了什麼東西。
雖希音話說的決絕,隻是人心哪裏是隨便控製的,幾日仍是鬱鬱寡歡,飲食不思,隻見著阿元才有些笑模樣。
顧氏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背地裏找鳴泉出主意,哪知鳴泉也是心不在焉,躊躇半晌才道:“說不得尋個其他事由擾擾她,她才能提起些精神。”
顧氏歎道:“話是說的不錯,可生養阿元的時候傷了身子,找個事叫她做,又怕勞累她。”
鳴泉定了定神安慰大嫂道:“我想法子罷,你也不用著急。爹爹大哥要過來了,你每日安頓府裏也忙亂的很。”
卻說鳴泉的歪主意是什麼,原來李遠身子骨向來不結實,如今受了杖刑,可總不見好,已纏綿病榻一月有餘,希音與他少年相識,互為知己,希音去瞧瞧他,也能散散心。
她便同希音說了,希音果然大驚失色,“怎麼病了這樣久也不見好?”
鳴泉麵上現出愁色,“皮肉傷是好些了,可是當初受的傷積在五內,引發舊疾。”
希音蹙眉道:“我也曉得他身子不好,以前玩在一處時,稍稍受些風寒便要咳嗽個把月,後來才聽說是幼時吳王把他推進冰池子的緣故。”
鳴泉也道:“他母妃去的早,若不是外家照拂,哪裏能活到現在。”
希音急的起身要人備車馬去蜀王府,叫鳴泉攔住了,“帝都上下不知道藏著多少鉤子眼,你這樣大喇喇的去,不是招人閑話麼?等明日我叫阿歡悄悄帶你去。”
等第二日,鳴泉便派阿歡過府接了她去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