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出
阿拿爾清醒過來時,整個人都頭昏腦漲的,就是坐起來都費了好大一番勁。她畢竟是無主之魂,不比墨叔若回歸本位來得輕巧。
盤臥在被子上的飯桶甩了甩尾巴,抬起腦袋衝她討好地叫喚了聲。
想起之前的事,她反手摸在自己臉上,迅速掀開被子,走到銅鏡前,出現在眼前的,赫然就是自己剛剛見過的那個少女。
飯桶跟著從床榻上跳下來,走到她腳邊用腦袋蹭著她的腳。
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腦袋,阿拿爾歎息道:“也隻有你會認得我了。”又忽然笑了,笑得自己想哭。“我以後就要用這具身體活著……”
答應宴絕移魂,阿拿爾也就再不是阿拿爾,其實往好的方麵想,也算是好事,隻是她性格太要強,總覺著死了一次,再以別的身份活下去,自己接受不了。
項景佾推門進去時,看著蹲在地上的人,驚喜道:“殿下?”
她站起來,麵色無常,“你是誰?”
“你不記得了嗎?”
“我不認識你,為何要記得。”
項景佾眉頭緊鎖,想再問又怕嚇到她,隻好試探性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提步就往外走。
項景佾攔住她,“你要去哪?”
她柳眉一豎,怒道:“我說了,我不認識你,你若再攔我,休怪我不客氣。”說罷再次越過他走出去,項景佾也沒有再攔。阿拿爾演技忒好,他還真有些被唬住,不過念著她剛醒,記憶可能還未回來。身隨心動,立刻提步跟了出去。
天將亮未亮時,尤薑抱著手臂站在屋頂瓦礫上守夜。
先是看見宴絕拉著墨叔若出了後院,後又見醒轉過來的那個陌生女子走出去,緊接著項景佾也跟著離開。
他挑了挑眉,十分不解地搖了搖頭。
情之一字何其害人!
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在身,抓起別在腰邊的劍,腳尖一點,飛入漸漸蘇醒的黑暗中。
初升的太陽在雲層裏不見蹤影,遠天邊卻穿透出白金色的光暈,像天上的神仙撥開了雲霧,悄悄偷窺著世上的萬千光景。
宴絕抱著墨叔若一路飛簷走壁,穩穩落在帕拉古城最高處的鍾樓屋簷上。兩人挨著坐了,墨叔若卻萬分不解。他要帶她來的地方就是這裏?
清晨的風吹來有些冷,墨叔若往宴絕身邊挪近,輕輕靠在他肩頭上,嘴角一咧,是個幸福而又滿足的笑,“你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看日出?”
宴絕望著遠天,心頭卻十分感慨,“我之前從未想到還能再看見東西。這些景象於我來講,都特別美好。”
墨叔若抬起頭看他,心裏不是滋味,“對不起……”
宴絕回頭看了她幾秒,一指頭敲在她腦門上,“你還要我說幾遍,嗯,我不是說過未曾怪過你嗎?我不想為了這件事再聽你說抱歉,知道了嗎!”
墨叔若眉眼中滿滿都是感動,點頭道:“知道了。”說完又將頭輕輕靠回去。
“明日天祭上,音薩一定會想方設法給你定罪。你隻需要做好聖女該做的,其他的事我會處理,你不用害怕。”
墨叔若道:“你真的要殺音薩?”
宴絕點頭,“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兩方必有一敗。”
“可有把握?”
“目前還沒有拿到更多的有利條件,不好說。”
宴絕都沒有把握的事,墨叔若更加不可能有辦法。她直起腦袋,抓著他的手臂,眼裏麵上都是擔心,“不然我們走吧,離開北疆,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
宴絕拍拍她的手背,“我不能走,師兄病情加重,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除去音薩,拿到血麒麟。”
“血麒麟……”她瞪大眼睛,對宴絕提議:“阿拿爾取過玉石,我也一定記得地點的!”墨叔若閉上眼睛,拚命找尋阿拿爾的記憶,可就是沒有麒麟玉的片段。她扶住額頭,背後浸出一層薄汗,“找不到,為什麼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