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新生
如果說還有得選,她也不會這麼做。可她已同音薩坦明,也是真的打算以卵擊石,去拚死一搏。阿拿爾是故去的人,死不死也就那麼回事,但項景佾跟遲天凜不過是局外人,他們沒必要為了她牽連進來。
想到這裏,她心裏覺得難受。
她清楚得很,他們兩人本來就不是為了她阿拿爾而留在媧皇殿的。這世上,早已經沒有人會全心全意為她了。
她有些頹唐,對角落裏的方紅魈道:“你也走吧。”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方紅魈臉上露出幾絲好奇神色,又摻雜著對她的同情。
這人分明就是墨叔若,身體裏卻住著別的靈魂。之前聽宴絕講她還不是很信,這一看,方紅魈對魄魂珪的力量倒是更為好奇。畢竟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存在,可偏偏連藥物都算不上的東西居然能將死人的靈魂封存在活人軀體裏!
這簡直太神奇了!
看了眼腰間的藥箱,裏麵還裝著那顆幻術寶物桃花魂。
她又望了眼阿拿爾消失的拐角,嘴角咧出個弧度,“有意思!”
阿拿爾慢悠悠晃回寢宮,才剛到庭院就被一群帶刀侍衛圍住。
領頭侍衛舉起個令牌,“女築有令,天祭之前,聖女不得離開寢宮半步。”他又低頭恭敬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望聖女諒解。”
“我知道了。”她也沒打算掙紮,畢竟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沒必要再去難為。阿拿爾走向寢殿大門,在別人看來,背影可謂淒楚。
方才一路走來,她心裏想了很多。雖說大殿上對音薩氣勢淩人的留下警告,但其實誰都明白,她不過是逞口舌之快罷了。
壓製音薩無非隻能依靠主事長老,可那群老者也都到了年紀,音薩手握重權,誰還敢站出來幫她。就算是在天祭上指出音薩角殷常合謀奪取政權,死而複生已經被世人懷疑,再說自己是借身存世,誰又還會信她呢?怕是隻當她瘋了,還害了墨叔若。
阿拿爾一直自詡聰明,沒想到了困境也不過是聽天由命。想手無寸鐵扳倒音薩根本不可能,這場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的硝煙裏,她才實實在在的感受到自己身為死人的無力感。
是啊,畢竟她已經死了啊……
種種心酸又能跟誰說。
將門關好,阿拿爾靠著門蹲在地上,抱膝哽咽,“阿娘……我該怎麼辦……”
阿拿爾沒有了活著時的權利,也沒有了活著時該有的淩厲。她一生短暫,沒受過什麼挫折打擊,身邊親人一去,能堅持到現在已是苦苦支撐。不知道自己是已死之人時,好歹還想著擺脫別人的鉗製,可知道原委後,她連活下去都得找個理由,這樣的人生磨難,已經超越了她的負荷。
天黑時,有婢女送了食盒來,阿拿爾靠在窗邊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哪有心情吃飯。
她頭都不曾回,“放著就行了,你出去吧。”
屋內沒有點燈,隻有隱約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一抹紅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方紅魈將食盒放在桌上,淡淡道:“是我。”
那邊默了會,卻還是一動不動,“我不是讓你走嗎,你還來幹什麼?”
方紅魈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人,她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好玩,“阿拿爾,你就甘心這樣等死嗎?”
“……”放在膝蓋上的拳頭忽然握緊,戳到痛處,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又恢複了原樣。
“我知道,你將他們都趕走,是想在天祭上孤身對付音薩。但是阿拿爾,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鬥不過她的。”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她聲音急促,很明顯有些動怒。
好心沒被接受,方紅魈也不覺得難堪,反而繼續道:“你這話說的未免過早。如今音薩將你囚禁起來,你行動不便又無人可用,這種境地饒是我也想有人相助。阿拿爾,我可以幫你。”
一個人的戰鬥,不是精疲力竭就是孤立無援。這話她已體驗地十分透徹。阿拿爾終於轉過頭去,看著黑暗中的紅影,“是宴絕讓你來的?”
她想了下,道:“算是吧。”
跳下窗台,阿拿爾慢步走近她,“他為什麼還要幫我?”
“或許是因為你的身體是墨叔若,也或許是因為看你可憐。”方紅魈笑了下,“我懶得說些好聽的來勸你,當然,這不好聽的話也不是為了故意惹惱你。總之,我是好奇你複活的原理,所以才來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