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拿爾雖然性子高傲,可也不是是非不分,方紅魈說的話她明白,不過是自己傻兮兮抱有一絲希望,覺得他們都還當自己是個朋友。越想越氣自己,阿拿爾表情冷漠,語調尖銳,“多謝你們的好意,我不用你們幫忙!”
“你不想報仇了嗎?”雖然自己說話直白了些,可也全然是真心真意想幫忙,阿拿爾竟然拒絕,這就有點讓人想不明白了。
她看著窗外搖頭。
北疆沒有可繼承的人選,一旦女築之位空缺,肯定會內亂,到時候虎視眈眈的柳示一定會乘虛而入,起事攻打。不是報不了仇,而是不能去報仇。
“宴絕說得很對,我已經是已故之人,根本沒必要再操心世事。我的北疆,我的子民,其實早就不是我的責任了。”
她這極端性子方紅魈是不能理解的,隻以為她是喜怒無常,“既然都明白,為什麼還要堅持?”
“我……”
窗外的景物俞漸模糊。
阿拿爾是北疆的聖女,除了這一方土地,百萬子民,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明知如此還去做,不過是想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讓自己忘記即將來臨的死亡。
“阿拿爾,你不覺得這樣活著太可悲了嗎?”
可悲?她從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這樣可悲的生活又不是她的選擇。她轉過身去,不想把那麼脆弱的表情露給別人看。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方紅魈沒想繼續傷口撒鹽的話,“這種日子過得那麼痛苦,你就沒想過換一種新的人生。”
“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嚐試你所謂的新生……”她慢慢挪動兩步,背影淒涼。想起聖女墓石棺裏的自己,阿拿爾苦笑,“我就不該醒過來,就那樣睡著多好……”什麼都不用再想,那些喜怒哀樂,種種美好痛苦,都統統拋卻。
看她這樣子,分明就已經沒有求生意誌。方紅魈又說了句,“阿拿爾,我可以幫你!”
她側頭道:“我不過是個連鬼都算不上的死魂,你還能怎麼幫我?”
“我想你應該知道魄魂珪。”從藥箱裏掏出桃花魂攤在手心,“你看。”阿拿爾慢慢轉身仔細看了,又聽她道:“這個東西擁有著神奇的力量。魄魂珪能聚魂,桃花魂能改變人的神識。當初墨叔若深陷夢魘就是因為它而找回了神智。所謂相連,留住你的精神意識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能讓我重新活過來?”她滿眼淚花,“讓我真真正正的活過來?”
“如果是這樣,你願意試試換種人生,安心活在這世上嗎?從此以後,不再是聖女阿拿爾。”
“你的意思是……”
“你的身體已經死了,下葬一個多月還能保持不腐隻是因為魄魂珪在給你續魂。”她,“我們救了一個尋死的女人,或許,”
“所以要讓我活過來,隻能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而存在是嗎?”
“是這樣的。”
“不……”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
活成別人,她隻想一切能回到自己死的那刻,可過去的又怎麼能回來,
“阿拿爾,你在這世上就沒有一點留戀嗎!就算是為了你的北疆,也該親眼看著音薩是如何落敗。”
“你說什麼……”她都不敢相信。
方紅魈道:“你想的沒錯,城主會替你除去音薩。當初與你的交易未成,如今自然也還算數。”
角殷常一走,音薩也就成了她的下一個目標。這是她跟宴絕的約定,也是交換血麒麟的條件。
“你無力挽回的事,他會替你去做。你隻需要睜著眼睛,靜靜看著就好了。”
她終於哭出來,連哭帶笑,哭的聲嘶力竭。
不為能繼續活著,不為能心願達成,隻為自己的無能感到心痛。
這樣懦弱無用的人,已經不是阿拿爾。
原來的那個聖女,早就死了。
***
項景佾出了媧皇殿後,漫無目的晃蕩幾圈,最後還是回到家去,茵娘正在做飯,見他回來高興招呼了幾句,讓他先歇會。就著身邊板凳坐了,隻傻愣愣發著呆。
他跟阿拿爾之間的關係太微妙,明明兩人互相都有愛慕之情,卻怎麼都沒辦法到達知心的階段,要走到一起,可能隻有靠時間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