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來時,這片闊地上已經燃起了大大小小十來座火堆。山林間沒有一聲蟲鳴鳥叫,安靜得隻有火堆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雖說是野地,這會兒卻被篝火照得亮堂。
夜還沒深,結伴而來的人早已經各自圍在一起,邊吃幹糧填肚子邊在說些什麼。大抵是怕被別人聽見了自己的主意,商量計策時,所以才一個個都低聲細語。在這裏的人除了墨叔若其餘幾乎都是奔著寶藏去的,幾路隊伍四五十號人,再多的金子散開來也剩不了多少,更何況人性自私貪婪,金錢麵前誰會願意跟旁人分享。不認識的人越多也就說明敵人越多。這半日來,明防暗聽的事,墨叔若看過不下十件。她不想管那麼多,也懶得去想。
入夜之後,寒風漸起,山裏溫度低得嚇人。露天場地上除了幾個守夜的,基本所有人都已經入夢。墨叔若緊裹披風,就著睡前生的柴火,不安穩地躺在樹下。這半日的行程累得她幾乎不能動彈,夜裏風大,沒有遮蔽,睡得不算踏實,但好歹還是入了眠。
月光下,忽見有個身影悄聲走近大樹,從地上拿了什麼東西又迅速跑了回去。這一來回,卻是誰也沒看見。
次日晨時,早起的人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啟程。墨叔若靠著樹幹正睡得迷糊,被聲響驚醒,立刻就站了起來。起的太快,腦子不清醒,人也跟著晃了幾下。
身旁有人去近旁溪流洗漱,她也跟著去,回來時才發現隨身的包袱不見了。 雖說沒什麼值錢東西,可那枚白玉扳指卻放在裏麵。
這隊伍裏人多手雜,不好查,不過嫌疑最大的,莫過於方承宋。墨叔若估摸著他可能要開始報複自己了。
這日天氣陰雨綿綿,早上開始,叢林裏的白霧就沒散過,朦朧一片。從最後麵往前看,不到十個人的距離就已經完全看不到前麵人的身影。墨叔若忍著腳疼,盡可能的不掉隊。本來山林草叢就不好走,若是迷了路,怕是活不成的。
午時三刻,依舊沒有一絲陽光。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預示著接下來會有場暴雨。一群人連飯都來不及吃,隻顧趕路,想在大雨之前找到個安全處所避雨。
一行人在荒蕪的深山老林裏穿梭,天還未黑之前暴雨如注,來得迅速。有的人披了蓑衣帶著鬥笠,有的人拿繩子挨次牽著往上走。墨叔若淋著大雨,嘴唇烏青,凍得直打哆嗦,還要拚命跟上。
時間雖然還早,可這情況根本不宜趕路。行過一陡峭山崖,因雨水衝刷,土地鬆動,有人不幸,恰巧踩落,緊跟著前後掉了四五個人下去,瞬間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墨叔若緊靠在背後的石壁上,皺著眉頭不敢去看。前麵隻停了一會,還是又繼續走。
好在之後不久,攀上崖壁有一座天然山洞。眾人一窩蜂擠進去,起火取暖。墨叔若縮在角落裏,褪下濕透的披風,抱著膝蓋頭暈眼花。
她離開頃安時風寒並未好全,這半月趕路都靠著項景佾給的救命藥丸,這下包袱丟失,又淋了雨,冷風一吹,隻覺頭疼得厲害。恍惚間,眼睛一閉沒了知覺。再醒來時,已是夜半。外麵還嘩啦啦下著大雨,周圍的人也都在睡夢中。
她靠著石壁坐起來就用光了所有力氣,氣喘籲籲抱著還有些濕氣的披風望向遠處,眼神憂鬱。
時間就這麼又過了一日。
像他們這般正常人都已經被這大雨逼得狼狽不堪,不知宴絕獨自一人如何了?此時此刻,他又在這深山的哪處休息?
宴絕啊宴絕,你若再不出現,我怕是見不到你了……
墨叔若眼神模糊,又漸漸陷入了昏睡。
次日依舊是被吵醒的,墨叔若整日沒吃東西,又發了一夜的熱症,看人都是重影的。也不知是什麼時辰,隻知道雨停了,有的人已經開始出發。
扶著石壁強行站起來,走出石洞不遠就跌倒在草地上。
幾個人走近,墨叔若隻看到一群男人的腳。她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方承宋蹲在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墨叔若,你要不要求求我,說不定小爺一高興,就賞你幾個東西吃。”
墨叔若沒有出聲,這一番挑撥,顯然包袱就是他拿走的。
“怎麼,不餓啊?”他變本加厲,接過隨從手裏的肉幹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餓,那我就自己吃了。”
墨叔若用力掙脫他的手,咬牙切齒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東西?什麼東西。”他跟身旁隨從嘻嘻哈哈,“你的東西怎麼會在我這?”
“我知道是你拿的。”墨叔若氣得發抖,可惜自己又打不過他,隻能虛弱大吼:“立刻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