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絕閉目打坐運功,隻覺丹田疼得厲害,看來需要休息段時間才能恢複了。睜開眼看著身邊哭得慘絕人寰的少女,他拍拍她的肩頭,“別哭了,我沒事。話說回來,你怎麼在這裏?”半年前有過一麵之緣,他倒難得還記得這個人。
墨叔若回過神來想起正事,趕緊拽他起來,“快走,有危險。”
宴絕懵道:“什麼危險?”
話音剛落,不知哪忽然躥出來一群黑衣人,瞬間將他們團團圍住。
天目峰叛亂的事從來不少,又因為宴絕是內定少主,五宮七府的殺手有很多都是不服的,有人想殺他不足為奇。
那夜的殺手已經是拚死一搏,能力自然不容小覷,就算宴絕沒有受傷也最多險勝。可惜,宴絕被墨叔若打擾,丹田疼痛使不出全部功力,又加上要保護她,硬是拚了個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宴絕被砍了三刀,眼睛也被黑衣人撒的毒藥損害。墨叔若替他擋了一箭,整個膀子都沒了感覺。
一時雪頂歸於寂靜,黑衣人都死了,宴絕也昏迷不醒。墨叔若忍痛爬起來,將宴絕背著往山下去。
去往北山的路上恰巧遇見正準備歸家的花瓷,墨叔若鬆了口氣,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爹爹師弟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你流了好多血……”她又去搖一邊的墨叔若,“姐姐,姐姐你怎麼樣?”
“……救他……救他……”
“什麼?”花瓷貼過去,邊哭邊點頭,“好,好,我一定找人救他。你放心,爹爹師傅很厲害的,他一定可以救爹爹師弟。”
一口氣沒喘上來,墨叔若慢慢閉上眼睛,蒼白的臉更加沒了生氣。
“姐姐,姐姐!”
她一番晃動,倒是讓宴絕恢複了意識“小瓷是你嗎?咳咳……”
“是我,我是小瓷。”花瓷哭的滿臉鼻涕,“你堅持一下,我去找爹爹來救你們。”
宴絕閉著一雙滿是鮮血的眼睛,抓著她的臂膀叮囑,“不要告訴師兄……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她……倘若師尊知道我的眼睛變成這個樣子跟她有關,她必死無疑。”
“為什麼?爹爹師傅不會那麼心狠的。”
“小瓷!你一定答應我,聽到沒有!不能說,誰都不能說!”
“好……我答應你,我發誓誰也不告訴。”
從記憶裏回過神,她沒有再否認,“墨姐姐你不要自責,爹爹師弟從來沒有怪過你。”
她笑得淒苦,“就算他不怪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見他了……”
自那以後,墨叔若沒再與宴絕見過麵,四年時間裏,雖然偶有遇見,她也隻是萬千素人中的一個,並沒有交集。她嘴巴很緊,他也偽裝得很好,這四年都沒讓人發現他已經看不見東西,彼此相安無事。
“墨姐姐,你是不是還喜歡著爹爹師弟啊?”
墨叔若無言。
說什麼喜不喜歡,早就是生命裏忘不掉的人啊……
花瓷道:“我知道的,你肯定還喜歡他。就像我喜歡爹爹一樣,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什麼……”墨叔若驚得眉頭一皺,“你喜歡玉華扶窨……”喜歡那個可以說是她養父的人?!
“我知道這種事,任誰都不會接受。”想來已經是經過無數阻攔,自己都看不開了。“我是喜歡爹爹,我想每天可以陪著他,小瓷沒有要求其他什麼,可在別人眼裏,為什麼就變成天理不容?”
墨叔若歎氣:“你喜歡誰不好,為什麼偏偏喜歡他?在世人眼裏,他就是你父親啊……這樣的死道理,你的感情又怎麼會得到認可呢。”
“可是我就是喜歡爹爹嘛……”她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一個本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卻因為這種種際遇,變得多愁善感。
墨叔若緊緊握住她的手,隻想這力道能安慰支持她,“既然那麼喜歡,離開他難道不痛苦嗎?”
她抹著淚,“我離開,不隻是因為身體,我也不想自己的感情讓爹爹困擾。”
墨叔若滿腔心疼,“小瓷啊……”
“一想到有一天爹爹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我就好害怕……倘若他不再見我,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天目峰的人又會如何看待我們?我是無所謂,卻不能連累爹爹聽那些閑言蜚語。可是……我……”
她憋得滿眼淚水,說了半天也隻能發出個顫抖的“我”字。
墨叔若伸手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知道……我知道的小瓷……”
花瓷靠著墨叔若的肩膀,抓著她的袖子滿是無助,“我隻是想像以前一樣留在爹爹身邊罷了,為什麼隻是因為我的感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該怎麼辦,墨姐姐我該怎麼辦?”
“傻瓜……”墨叔若將她撐起來,抹幹臉上的淚珠,拿著她的手蓋在她自己的胸口上,“你已經做過一次選擇,可是現在,你心裏好受嗎?”
“如果換做姐姐,你會如何抉擇?”
墨叔若站起來走了幾步,望著大海發呆,“每個人對愛都有不同想法,我的愛,注定隻配隱藏在黑暗中。但如果非要我選……”她愣了愣,堅定道:“我會告訴他。”
因為年紀尚小知道的不多,迫切需要人指導。她跟著站起來,“可是爹爹師弟說做人要多為別人著想,如果我告訴爹爹之後離去,豈不是給爹爹徒增煩惱。”
墨叔若轉身走近她,“他說的沒錯,我說的也不全對。小瓷,感情是自己的,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該聽取外人的誤導。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謝謝你,墨姐姐。”
爹爹師弟說的對,因為愛他,所以更應該為他著想,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就去改變他的人生。可是……既已到了生命盡頭,為何不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想告訴他,想說她如火般炙熱的感情。那並不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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