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簽!莊戶人家沒地種糧食了,再不讓養殖,你們讓俺喝西北風去?俺不簽!”阿南大爺絲毫不畏懼,回答。
“嘿,把這個養殖場賣了買個小樓住著,這麼大年紀了,以後就別再出力了,好好享福吧。”
“我不出力,誰養?你以為跟你們這些人似的,旱澇保收,我們是莊家孫,不出力就得餓死!”
“你不是還有兒子嗎?讓兒子養著。掙那麼多錢不孝順老人能行嗎?”
“你以為我兒子掙個錢容易?就跟喝涼水似的?我兒子掙錢那是純屬出苦力,給人當建築工,一天掙個兩三百的,回到家累的骨頭架都散了。那是純體力活,幹一天一天的錢,不幹就沒有錢!”
“一天這麼多錢,比我們這些人的工資高多了!我們這沒白沒黑的,連個星期天都沒有,我那個孩子才兩歲,到現在我都不能回家,你們比我們強多了!”一個穿著紅色休閑裝的女子抬起她寬大的臉龐,直著嗓門說道。
“唉,俺也知道你們這些做工作的不容易,可是,俺也沒辦法,你說俺小老百姓還有什麼保障,不就這點地了嗎?以前拆老村的時候,我是帶頭拆的,咱以前也幹過村裏的會計,當然得帶頭了。可是,早簽了有什麼用?我跟兒子兩家,就給俺一套樓房,到現在我那套還沒蓋起來呢,再說,到後來,越拆得晚的越賺了大便宜,同樣的房子比我們多好幾萬塊錢來。你說,現在誰還簽?越是聽話的越吃虧。我幹了那麼多年的村會計,還能不支持你們的工作?關鍵是你們辦事不讓人心服口服,不讓人信任了。”
“以前,可能是真有你說的情況,有不公平對待的,但這次絕對不會有了,我們保證!誰多賺了便宜,你找我們!”一個四十左右黑臉膛的中年男子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阿南大爺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摸出一棵煙,點上,慢悠悠地說:“不是我不信你們,說實話,你們也說了不算,你們就是被任務壓得緊,啥辦法都用,能哄就哄,能嚇唬就嚇唬。我知道的,完不成任務就得天天往老百姓家裏跑,軟磨硬泡的,那些年還行,得著不聽話的,提拉普通上去就給硬扒拉了。現在誰還敢硬扒,死人的,上上邊告狀的......說實話,你們這些人確實不容易,遇到那些硬訛人的,你們也被訛得沒辦法。我在村委裏幹了這麼多年,確實也知道你們的難處,老百姓素質也不高,遇上罵人的,罵你幾句,你也得聽著,這個我確實理解。但你們也得理解我,我現在就剩這點地方了,年齡也大了,出去打工人家也不要了,就靠著這個地方搞個養殖,一年掙個幾萬塊錢,咱也不給孩子添累贅。你們說靠兒子養老,那是不可能的,咱那個兒子也是普通老百姓,自己還管不過自己呢,整天累死累活地靠體力掙錢,還有上學的孩子,現在什麼東西都貴,自己連種棵蔥的地方都沒有了,什麼不得用到錢?所以,我不是不支持你們工作,我也知道這是大形勢,咱拗不過大腿,但是,就是這點補償太少,不夠我的本。我守著這點地,發不了大財,但最起碼餓不死。我離開了這點地,別看你們現在說的好,當隻要我一簽協議,我就什麼也沒有了,你們呢,也轉臉不認帳了。咱都是明白人,我說話也不藏著掖著,也都是說的明白話。”
“你們快走吧,俺老頭子都說的很明白了,反正俺前些年就是吃了聽話的虧,現在俺是不能再吃虧了。你們辦事太不公道了,沒有人相信你們了,快走吧。沒看見嗎?俺大侄子和侄媳婦來了,俺要收拾收拾睡覺了,你們回去吧,反正就是把俺家的沙發坐個大窟窿俺也不簽。”阿南大娘插進話要趕他們走了。
“大娘,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知道咱不認不識的,就是說破了嘴皮子,你們也不相信。這樣吧,我現在打電話讓你們的村幹部過來,讓他給你們做個保證,絕不讓你們吃虧,他的話你們總該聽了吧?”
“誰的話俺也不信,俺就信錢,你們要是給俺賠五十萬,我就簽!”阿南大娘甩開手要攆人了。
“五十萬?大娘,你這太沒有誠意了,一共賠不到十萬的地方,你要五十萬,這是絕不可能的。”
“不可能就不簽,這地反正是俺的,俺頭頂著天,腳踏著地,達不到俺滿意,誰來也不簽!”
阿南大娘堅決說道。
坐在沙發上的人,還想說些什麼,但又都沒有說,他們互相看了看,終於有一個年齡偏大的男人站起來,說道:“那......也行,我們今天先回去,你們再合計合計,別想指望這點地發財,老方是幹過村委的,你也知道政策,可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似的犯倔,到時候,真惹急了,找個鏟車給拱了,也是白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