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評馬兆達君的幾首詩(1 / 2)

《悼吳劃老先生》

識君未經年,與君數席談。

賞君墨猶潤,歎君追前賢。

這首《悼吳劃老先生》是難得的佳作。我認為至少有以下三個理由:

其一是讚譽有度。當代詩詞的各類應酬之作難有佳作,說句實話,最主要的原因是詩詞作者把握不好其中的度。如果作者是出於禮貌的需要和偏愛的緣故,說一些高估一點兒的話,也在情理之中,但讓人失望的是往往搞得太過頭了,太過火了,導致詩詞出現了吹捧之嫌、拔高之弊。結果是說者心虛,聽者臉紅,不僅於雙方無益,而且讓讀者大倒胃口。馬君的這首悼亡詩語言卻質樸無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讓人感到確實是發自作者內心深處的真實話、動情話。

其二是謀篇有法。目前個別詩詞作者思維混亂,表述不清,想到哪兒說哪兒,嚴重的甚至還有車軲轆話來回說的現象。馬君的這首詩在這方麵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範例。第一句說的是知其人,第二句說的是知其言,第三句說的是知其文,第四句呢,從作者的惋惜、傷感和追思中可以悟道,更是知其魂——逝者的精神境界。這首詩結構清晰,層次分明,在“識”“與”“賞”“歎”的步步遞進中逐漸達到了高潮。

其三是語言有味。這首詩隻有20個字,如果去掉後三句中故意重複的“君”字,隻剩下17個字,真是化繁為簡。但更讓人稱道的是語言簡而不陋,準確貼切,很有味道。“未經年”和“數席談”概括地寫出了兩人的交往過程雖然短暫,但卻成了相見恨晚的知己,也為下文對吳老先生的評價作了必要的鋪墊,使讀者感到這種評價來之有據,非常可信。“賞君墨猶潤,歎君追前賢”兩句,在“賞”和“歎”之間的情感落差中,不僅傳神地道出了作者對吳老先生去世後的惋惜、傷感和追思之意,而且含蓄地讚美了吳老先生詩文的價值,也順理成章地把吳老先生尊為宜州文化的前賢。正是由於用語不俗,才使此詩氣韻連貫,餘味無窮。

《訪朝陽王老鑿故居有感》

帶甲三十萬,白山黑水強;

與敵初交手,敗逃退他鄉;

倭寇鐵蹄碎,三省盡淪亡;

唯有“中國地”,一隅獨芬芳。

遼西有誌士,老鑿本姓王;

僅以方寸土,舉家抗強梁;

相持十四載,浴血誓不降;

農夫尚如此,怎評張學良?

這首《訪朝陽王老鑿故居有感》,寫的是遼西抗日誌士王老鑿。同樣是一首論人之作,但與上一篇在寫法上絕不雷同,別有一番特色。王老鑿作為一個抗日誌士,雖屬尚處於蒙昧狀態的本能式反抗,但他就像侵略者吞吃東三省這塊肥肉時遇到的硌牙的沙石,這種民族氣節對於我們這個飽經外患的民族來說,卻顯得彌足珍貴。馬君的這首詩,就恰如其分地刻畫了這個獨特的抗日誌士。

一是巧用對比。馬君的這首詩分為十分勻稱的兩個部分。前一部分用四分之三的文字寫了張學良,用四分之一的文字寫了王老鑿;後一部分正好相反,用四分之三的文字寫了王老鑿,用四分之一的文字寫了張學良。當年張學良在擁有數十萬東北軍的情況下,並未在東北廣闊的疆土上拚死抵抗。他在晚年已經承認,當年實施不抵抗戰略,帶領隊伍撤到關內,主要是由於自己對當時形勢的誤判,並不是蔣介石所下的命令。結果導致東三省淪陷於日寇之手,不僅東北人民飽受亡國奴之苦,他自己也遺恨終生。王老鑿僅僅是一介農夫,但為了守衛世世代代在那裏生活的偏僻小村,以家族為主要力量,進行了長達十四年的抵抗鬥爭,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譜寫了一曲英雄壯歌。正是由於作者具有寬廣的曆史視野,采用了比較獨特的曆史視角,通過巧用對比的手法,大大增加了此詩的容量和深度。

二是以述代論。大家都清楚,寫詩時如果沒有自己獨到的觀點不行,那樣的話,詩也就不必寫了,但是有了自己獨到的觀點,強製推銷一己之見,大量堆砌溢美之詞,可能讀者也不會完全買賬。這就讓作者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而馬君的這首詩就很高明地解決了上述難題。他采用的方法是以敘述代替議論。正是這種對比式的結構,巧妙地寓評價於敘述,其意也就盡在不言中了。“農夫尚如此,怎評張學良?”直到最後一句,作者也沒有直說,而是用問句作為全詩的結語,充分地留給了讀者思考曆史人物功過是非的巨大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