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慍怒起來,仿若身體裏一團火在烈烈燃燒著,在他的澆油下,燒的劈啪作響。
我拉過他的胳膊,將他的身子擺正,強行讓他對視著自己。
“你為什麼不去考試?”
“哦,原來你來是為這個啊。”他揚起嘴角笑了笑,清秀的麵孔有恃無恐。
我拽過他的衣襟,強忍著快要衝冠的怒氣道:
“你難道就不怕我告訴湛叔?”
讓他知道原來自己期望如此之高的兒子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每天變得如此渾渾噩噩,如此不通情達理的嗎?
他聳聳肩,笑的一臉邪氣,微微湊上過臉來,那交錯的呼吸裏,讓四目相對的眸光一時間變得曖昧不清。
“你樂意的話,隨便。”
他在我耳邊輕吐出一口氣,語氣充盈著調笑。
我咬緊牙,狠狠甩開他的衣襟,退開一步,站著對視他,終是妥協的暢呼一口氣,道:
“說吧,為什麼。”
他突然停住笑,隻是安靜的看著我,淡淡的咀嚼出兩個字:
“不想。”
“考試難道就是你想去,或者你不想去的嗎?”
我沉住氣,盡量壓低聲音,目光落在樓下正在收拾碗筷的湛叔身上,那略微佝僂的身子以及疲憊的麵容的確不似四十來歲的健壯男人。
他和自己的父親比,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湛子淩笑了笑,幹淨的麵容裏頗多苦澀,若不是那不曾濕潤過的眼眶,我真以為他要哭出聲來。
“莫北辰,你別管我了吧。”
聲音苦澀的像個看透了塵世滄桑的老人。
可是我們還很年輕啊,怎麼心就已經老去了呢。
我無奈的暗歎口氣,在他身旁坐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方。
從這個角度看去,自家的樓房在層出不窮的建築裏,露出一個角來。
我想,如果爸媽能夠看到的話,大概能夠一眼便能認出這遠處天台上安靜的坐著的少年。
“湛子淩,有想過以後嗎?”
他搖搖頭,安靜的趴在天台上,那被他甩亂了的白色卡紙隻剩下了滿眼淩亂。
我看著他閉著眼,伸出手來,他突然驚醒過來,目光驚詫的看著我。
我略失尷尬的扯扯嘴角,將一旁的白紙遞給他。
“家裏沒有畫稿,你就將就著用這些打印紙畫吧。”
“我不畫了。”
“……”我擰著眉頭,一絲苦澀不斷升騰。“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要生氣的,我以後也不會偷拿你畫稿了。”
“我是真的不畫了。”
我想,如果他真的存在信仰的話,那麼必定是他此刻的眼睛。
如果澄澈,而不失美好。
仿若那遞送出去的張張白紙,不染纖塵。
隻是這樣的一塵不染,卻是在曆經無數次的風雨和推波助瀾後,所恢複的平靜。
就像雲和鳥到底飛過多少,隻有天空自己知道。
我忍住眉角的隱痛,喊他:“湛子淩。”
“你可以走了,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淡淡的憂傷啊,真是像極了這個七月的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