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在那樣的一個夏天裏，他會隨著一個季節的悄然逝去而長大。
可是，我錯了。
高二下學期，學考的初步劃定讓所有希冀奔向大學的年輕人有了悸動。夢想的追逐從一個熱夏的狂躁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生活與命運的抉擇不再容忍自己三心二意。
處於實驗班的我退去了學生會會長一職，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學習裏去。
我抬起頭，窗外的餘暉還未散盡，照的樹葉發黃。
我知道，秋天已經快要離我，不遠。
“哎？聽說啊，現在高一有好幾個學生就棄考了呢，據說還有的人因為壓力鬧自殺啊。”
“什麼啊，我們高三的都沒那麼說要放棄呢，這群人也太沒上進心了吧，現在的孩子，真是遇到一點壓力都要死要活的。”
“對啊，尤其是那個高一的湛什麼來著，據說之前因為談戀愛被抓了嘛，現在都直接不去上學了。哈哈，真是的，他現在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啊。”
我整理試卷的手微微一抖，在視線交錯過窗前那兩個女生身影的一瞬，目光灼灼。
湛子淩，棄考？
所有的話題停留在兩個女生所講的重點上，一瞬間的有種情緒難以言喻。
顧不得多想，拾掇起手邊的一疊白紙拉開房門就往樓下衝。
“臭小子，你幹嘛去，不在家好好複習……”
“買資料！”
“買資料你帶這麼多打印紙幹嘛？馬上就吃飯了……”
我把母親的話重重甩在腦後，頭也不回的換上鞋子，將白紙夾在自行車的後座上，想也不想的就往一處地方走。
直到那巷口一棵熟悉的梧桐樹落在自己的眼裏時，整個人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本能的就走到了這兒。
“叔，吃飯呢？”
我將單車靠角落停下，門口的中年男人兩鬢被歲月染的斑白，見了我，忙不迭的笑笑。
“喲，是北辰啊，來找淩子吧，在樓上呢。”
“好，謝謝叔。”
“哦對，你吃過飯沒啊？”
“已經吃過了。”我扯扯嘴角，略失尷尬的接過湛叔遞過來的一杯茶，轉身拿過白紙，踩上了樓側旁邊狹窄的小石梯。
他坐在天台，正用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一條一條畫著什麼。
“給。”
我把手中的茶水遞給他，餘光落在他停滯的卡紙上。透過天台遠望，那陽光下裸露的房屋參差不齊地錯落著，如同複刻，一筆一劃地被麵前這個安靜地少年描繪在了紙上。
除了那些色彩的灰白。
我微微一笑，以前就看他畫過，不過還是僅有的看他那麼認真。
“好看嗎？”
我第一次聽他這麼期待地問，手上的茶水因為失衡差點濺出些水來。
“嗯，畫的不錯。”我點頭。
他突然轉過頭來，滿目深邃的看著我，目光驟然冰冷，握住畫筆的手頓了頓。我便在灰藍色的天空裏，看到了一隻筆畫出一條孤獨的弧線，那沾染黑色鉛芯的畫稿也成了滿地碎片，隨著風在天台吹亂了一地。
我驀地一驚，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湛子淩，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聽說某人不是要學考了嗎？怎麼還想閑心在這兒問我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