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草木皆凋零(1 / 2)

他見將離正拿著噴壺給院子裏的花草灑水,於是走上前去,奪過她手裏的噴壺,替她澆起花來。

將離道,“還是給我罷。”

她伸手去要壺,他卻不理,自顧自地灑著水。

“你這院子裏的芍藥看著不錯,予我幾株,拿回去好插在內殿那支空瓶子裏。”李暄道。

“宮裏有那麼大的繪宸園,園子裏什麼花沒有?皇上何不讓人去那裏…”她自知有些失言,未再說下去。

李暄側身冷冷地看她一眼,“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朕想要什麼東西,難道還要經過誰的首肯嗎??

將離接道,“皇上言重了,我…並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是夜,李暄就宿在了綺棠苑。

內室點了熏香,是他最喜歡的伴月香。

可將離總是睡不踏實,又怕吵到他,於是披上外衣,坐到直欞窗前,靜靜地看外麵那靛藍夜空上一輪冷月。

月色如洗,月色如水,月色如練,月光灑進院子裏,最後化作一地慘白。

坐得久了,她起身回到床榻,卻見李暄此時已經醒了。

“什麼時辰了?”他問道。

“才剛過寅時呢。”她答。

“怎麼起來得這麼早?”

於是她褪下外衣,鑽進他溫熱的懷抱裏,外間清冷的寒意先才泯然不覺,現下身後有他這個天然的暖爐才讓她分出些差別。

“醒了就睡不著了。”

她的腦袋在他胸膛前輕輕地蹭了蹭,惹得他將懷抱收緊了些。

他道,“再有幾日行冊封之禮,你且先自己選個喜歡的字,讓朕瞧瞧。”

將離沉默不語,他還以為她睡著了。

“聽見了嗎?”

將離道,“嗯…皇上看著喜歡就行,我自己選恐不合規矩。”

她心想,其實隻要你自己喜歡不就行了,她選有什麼重要的嗎?

半晌他才開口,“就儷字吧,朕喜歡這個。”

儷,偶也。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隻是卻總讓她捉摸不透。

當李暄將封號之事例行告知太後(也就是從前的中宮)時,太後卻頗有微詞。

太後道,“儷…這字不好,讓旁人一眼就看穿了皇帝你的那點子心思,於將離這丫頭也是不妙的,切莫折煞了她的福分才好。”

李暄便問,“那依太後所見,何字為妥?”

太後聞言,道,“不若謹字為好,恭謹謙慎,也算是哀家對這丫頭的一點期冀吧。”

李暄聽了卻皺了皺眉,“謹字未免過於苛苦,況且她平日裏就已然是抱樸含真,若是再加克己,兒臣也不喜。”

太後何嚐不清楚皇帝話裏話外的那意思,隻是他如今越對那丫頭另眼相待,她這心裏頭就越是不痛快。

李暄又道,“兒臣又想了一個字,是為昭,本義日明,也有明亮美好之意,母後覺得如何?”

太後心裏清楚,若此事再與他執拗下去,難免讓他母子二人之間生了嫌隙,於是這封號的選定,便隨著他去了。

未幾日,將離果然被冊封為了昭妃,並入主頤華宮。

其間配置用度通通按製奉行,又因這位新晉的昭妃娘娘如今深得聖寵,各色人等皆見勢行事。

故,一時之間,這頤華宮的派頭竟遠遠地超過了永福宮的那位去。

一些奴才婢子在私底下嚼舌根,提及兩宮來也頗有些頭道。

“要我說,這聖上偏心得也是有些明顯了,比如,你隻看看兩位娘娘的封號就可知一二,永福宮封的是端妃,寓意端直莊重,原本也不錯,但你再瞧瞧頤華宮那位,封的卻是昭妃,昭字雖比不上端字大氣,可這字裏頭的親疏遠近,你可看清楚了麼?”

穿著青衣的小太監不解,“公公的意思是…”

稍微年長一點的太監拍了一掌小太監的腦袋,“爾之愚鈍,朽木不可雕也,你想想咱聖上的名諱是什麼?跟這昭妃娘娘是不是兩相契合?”

那小太監這才作恍然大悟狀。

“還有更了不得的呢,聽說聖上原先給那昭妃娘娘準備的封號是儷妃,你懂儷是什麼意思不?古來便有伉儷情深之說,聖上這可是完全將昭妃娘娘視作元配了啊。”

那小太監聽後直咋舌,他原來真沒想到還有這一層意思在裏頭呢。

如此看來,皇帝對昭妃娘娘可真是用情至深呐。

“對了,這事兒咱兩個私下說道說道也就得了,你可千萬別拿出去到處與人宣揚,不然咱倆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小太監趕緊點頭哈腰,“那是肯定的,再借小的幾百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