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石上落下,順勢卸力一滾,良田身體猶如一團雪球,堪堪避開遠處攢射而來的幾支箭矢,箭矢釘在山石上,發出叮叮叮的牙酸聲響。
從地上站起,良田手裏多了一把短刀,這把短刀是他藏在褲腿裏的,在滾地的過程中,便趁勢抽了出來,臉色森冷,盯著身前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岑奇藏匿在疾衝而下的親兵中,本就做好了要王對王的打算,而良田趕來的時間也極為湊巧,岑奇便藉著學得藏於馬下的本事,縱馬跟在良田之後,一眼望去,恍若驚馬奔逃,伺機尋找著一擊斃命的良機。
而當良田舍馬飛躍的刹那,岑奇也順勢暴起,做出了致命選擇,將手中長槍轟然刺出!
雙方這一連串的預判加動作,都是在倏忽之間完成,良田僥幸了那麼一點,方才能死中逃生,眯了眯眼,良田低喝一聲,身躬如拉滿的石弓,於眼睛開闔的一瞬間,暴烈似熊熊烈火焚燃,刹那間將眼前這一地籠罩並侵吞!
刀光如影,戰陣上磨練出來的殺人技,其實並不會有太多繁瑣的招式,簡單的砍,劈,橫,撂,動作銜接恰到好處,加上一往無前的狠勁,往往就能從死人堆裏存活下來。
良田的刀技即是如此,與岑奇長槍相觸的須臾間,已經做出一連的串砍,劈,格檔動作,但岑奇同樣是從血海屍山裏摸爬滾打出來的猛人,手中這一杆長槍迅猛剛強,開碑裂石不在話下,而且他從與人對陣中的經驗中不斷提煉,揉雜了一些雪國斥候廝殺的技巧,最後加入自己的想法,悉數融進在手中的這杆槍裏,當良田試圖迫近,想以短搏長,岑奇就槍走如雨落,槍尖在身前瘋狂點刺,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槍網,隻要良田敢迫近,迎接他的必然會是一記狠辣的穿心刺!
雙方走招七八,刀光與槍影交觸在一起,拳腳也“劈裏啪啦”一番對衝,良田手臂中了一拳,藉著機會飛身而退,岑奇卻也吃了悶虧,中了良田一記斷子絕孫腳,也吃痛退了幾步,扶槍而立,臉色賽似吃砒霜!
這邊廝殺暫且處於對立,陳西星所在位置的廝殺,卻依舊滾滾如潮,不斷湧向他,但一一被庇護他周全的小隊兵卒打掉,陳西星隻能抱個盾牌,狼狽不堪躲在圍簇之中,此時腳上的凍傷,已經算不得什麼了,能不能活下去,成了壓在他心頭的沉石。
眼看愈來愈多的敵人擁簇過來,有兩杆長槍已經穿破重重人牆,刺在他身前的盾牌之上,他也被撞的倒退兩步,方才勉強站穩,腳底下火辣辣的,像是踩在滾燙的炭火上。
“飛兔,試著帶人朝穀口突圍,一直在這裏衝殺,兄弟們可經不住這樣枉死……”
陳西星腳上有傷,但腦殼還是好的,在藉著盾牌打量了周邊環境後,就與身邊正持刀劈退一人的車隊小隊長唐飛兔建議道,“少爺不會有錯……”,如此說一了句,唐飛兔就循著穀口方向前衝而去,與幾杆長槍廝殺在一起,陳西星隨在後麵,也撿了兩把豁口的刀,一左一右,咬牙應付著隨時都可能刺來的暗箭明槍。
從山穀上望下,密密麻麻的人流交彙在一起,喊殺之聲也將這座山穀震的嗡嗡作響,被刀槍砍傷的驚馬在地上掙紮嘶鳴,血水裹著被風吹落的積雪,將山穀凍地變成一座泥濘不堪的血色沼澤。
當振翅翱翔的雪雕從天空俯掠而過,循著風裏誘人血腥味落在山穀一塊山石光禿禿的山石之上,天色已經變得漸漸暗淡下來,距離山穀這場廝殺,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時辰。
良田身上的鎧甲被刺的破破爛爛,心口位置甚至見了血,一條手臂直接被洞穿出一個血洞,被一條破布死死勒著,正從麻木變得腫脹,腳上也在突圍中被驚馬踩了一蹄,變得一跛一拐,手裏短刀已經換成了長槍,便於他扶槍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