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聲音還在沉沉的繼續著,仿佛這些話他壓抑了很多年,今天一定要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敏兒當年嫁給我的時候原本是不願意的,因為她喜歡的人一直是你,她不過是迫於先皇的聖旨所以才嫁給我的。我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從來不曾強迫她,可是,她嫁給我的時候,你就離開了,她一直在等你,我當時就想,如果你回來了,我就把她還給你。可是,她等了你整整八年,你都沒有回來過,她對你便徹底死心了。第十年的時候,睿兒出生了,我們想讓青詞去宮外尋你回來。”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讓當時還很小的青詞去尋你嗎?”皇帝的聲音有種飄渺的虛幻感,仿佛虛弱的隨時都會融化掉,但他還是努力的說了出來,“因為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即便你不方便知道她的身份,但我和敏兒也會為你感到開心的。”
“嗡”的一聲,耳邊如同雷鳴過後的回音,躺在嶽孤名懷中的傅青詞再次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竟然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
江秋白的驚愕一閃而過,原來她錯了嗎?這兩個人竟不是同一個父親?
嶽孤名的視線瞬間轉向皇帝,臉上的表情格外困惑,皇帝說什麼?青詞不是他的女兒,那她是誰的女兒?傅東籬的?一股山呼海嘯般的複雜情緒瞬間淹沒他的腦海,他不知道該為自己感到慶幸,還是為傅青詞感到悲哀。
“可是,青詞最終沒有尋到你。直到青詞這次回來告訴我,我才知道敏兒的屍體原來一直在北丘禁地的冰棺中。我才終於知道,當年青詞為什麼沒有尋到你。”
傅東籬忽然奔潰般的大聲喊道:“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
皇帝的聲音充滿了濃鬱的悲哀:“因為,你那時已經悄悄潛回京中,殺了敏兒。”
皇帝的話如同一把最為鋒利的匕首,以勢如破竹的姿態,猝不及防的刺入傅青詞的心髒。她身體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傅青詞澄澈的眼睛,木然的盯住嶽孤名弧度好看的下巴。她有點聽不懂皇帝的意思,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嶽孤名微微低頭,對上傅青詞的目光,他的眼中盛著明顯的心疼和悲哀。傅青詞麻木的意思慢慢蘇醒了過來,皇帝最後的那句話如同閃電似得劃過她的腦海。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她剛剛從認了二十年父親的人口中得知,她是另一個人的女兒。下一刻,這個人又告訴她,她的親生父親殺了她的母親。
痛,排山倒海的痛霎那間前仆後繼的朝傅青詞洶湧而來,她五內俱焚,她痛不欲生,她已經窒息。
靈魂已經承受不住的遊離出體外,傅青詞覺得,她已經痛苦的死掉了。
嶽孤名用力抱住傅青詞的身體,將她牢牢嵌入自己的懷抱裏。他感覺到溫熱的眼淚瞬間浸透了他的衣領。嶽孤名隻覺得心疼,他太心疼眼前這個女子了。
世界仿佛安靜了一瞬,傅東籬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傅東籬的聲音如同秋夜的冷風,緩緩的艱難的,在安靜的大殿中傳蕩開來:“當年,你做了皇位,娶了敏兒,我心中痛苦難當,衝動之下離開了天啟,此後多年,我不敢回來,也不敢打聽任何你和敏兒的消息,整日蝸居一隅,靠喝酒度日。直到傅青睿出生,你昭告天,冊封他為太子。我聽說這個消息後,痛苦的發狂,我不相信敏兒竟然真的和你在一起了。我不顧一切的回到皇宮,我隻想帶她走,我不介意她已經和你有了孩子,隻要她還愛我,我什麼都不介意。”
“我風塵仆仆感到京城,悄悄潛入皇宮,見到敏兒正在宮中,可我卻沒有發現太子。我懷著可笑的僥幸心裏想,也許你的聖旨是騙人的。敏兒終於發現了我,但她卻說她已經不愛我了。當時,我不相信,我一定要帶她離開。可是,她卻說什麼也不肯跟我走。我痛苦的失去理智,拔出隨身的佩劍,我想去殺了你,這樣敏兒就可以跟我走了。敏兒死死的攔住我,她怕我做錯事,偏偏在那時候,門外的宮人高聲傳報,你來了。敏兒當時堅決要我離開,可是我不肯,我當時瘋了,一定要等在那裏,等你進來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