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鬱淮忽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解釋?你想怎麼解釋?打掉孩子的人是你,甩了我的人是你,跟有婦之夫遠走高飛的人,還是你!你還想解釋什麼?當初你親口告訴我,說自己看不上半死不活的傅氏,我比不上他裴靖林的家財萬貫,給不了你們喬家癡迷的權勢和榮華富貴!你說,我不配做你們喬家的女婿。”
一番話,悲憤憎惡。
她的眸色黯了黯,不作聲,隻是深吸一口氣,將胸口的憋悶舒緩下來。
傅鬱淮閉了閉眼睛,緩和語氣,“別墅是用來抵債的,我不會還給你。”
“你在哪兒?”她忽然開口問。
傅鬱淮頓了一下,“想幹什麼?找我?”
“傅總,你現在在哪兒?”她沒回答他的話,仍舊問了一遍。
他嗤笑一聲,忽然離遠了手機說了句什麼,喬染立刻聽到手機裏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嬌笑。那麼突兀刺耳,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紮進耳朵,抹殺了她的聽覺神經。
女人?
傅鬱淮身邊有女人?
她是誰?什麼時候在他身邊的?他們是什麼關係?
一係列問題排山倒海般襲來,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
喬染沒等他回答,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師傅,回剛才的地方吧,我不去傅氏了。”
說完這句話後,喬染一下子癱軟到了座位裏,雙手環胸,緊緊地將自己的身體抱住。
她能感到自己的手掌心在變涼,一寸一寸,仿佛是抱住了一塊刺骨的寒冰,直冷到了心裏去。
喬染下了出租車,急急地從司機手中接下找來的零錢,胡亂塞進包內,提步就向裏跑去。
一開門,便見兩名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抬著客廳內的那張梨花木的龍頭茶幾,而四周,也已經少卻了很多熟悉的東西。
父親最愛的細頸花瓶,加長版的定製躺椅,還有……她親手畫的那副龍鳳圖,也已經沒了蹤影。
喬染一個箭步衝上去,張開雙臂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單薄的小身板倔強地挺著,眼圈泛著紅,黑珍珠般的眸子裏浮出一層氤氳的濕潤,就那麼不卑不亢地與屋內所有人對立。
“這是我們喬家的別墅,你們一件東西都別想拿走!今天,我就在站在這兒不動,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踩著我的屍體走出門去!”
兩名搬家具的男人一怔,相互對視一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兩人。
許是因為她太過激動,那兩個稱傅鬱淮為老板的男人,倒不敢說太嚴辭的話了。
委婉相勸,“喬小姐,我們也隻是公事公辦。您剛才也看到了,文件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這別墅,已經是在我們老板名下,您再這麼無理取鬧,恐怕,我們不得不報警了。”
喬染一緊眉頭,又將身板挺直了一寸,毫無畏懼。
“好啊,你們報警!今天不管怎樣,我都絕不讓步!就算是警察來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她忿忿地說著,怒目圓睜,眼角的餘光掃到電視櫃上擺放的一隻白玉煙灰缸,忽地抄起來,照著鞋櫃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煙灰缸,頓時破碎為幾瓣兒。
她彎身,從地上撿了塊兒最鋒利的,毫不猶豫地壓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用力,竟然直接見了血。
殷紅的液體順著她的手,彎彎曲曲地流下來,從白皙的手心到纖柔的手指,一路灼燒滾燙。
紅與白的對比,太過鮮明刺目,看上去駭人極了!
兩個男人頓時被這場景嚇住,慌慌張張地欲要朝她跑去,卻隻見喬染又狠狠摁了下煙灰缸的碎塊兒,血,再次洶湧而下,滴滴答答地順著指尖往地上砸。
“你們別過來!”
兩人瞬間收住腳步,緊張地立在原處,眼睛卻是死死盯在喬染的手腕上,看著那些肆意流淌的鮮血,暗吸一口涼氣,盡量將語氣放到最輕。
“喬小姐,您……先冷靜一下,把利器扔掉好嗎?我們送您去醫院止血。”
喬染根本不聽他的話,眼睛直勾勾地鎖在搬家具的兩人身上,忍著手腕處翻湧而來的劇痛,嘴唇打顫道:“讓他們……放下東西!”
“好,好,我讓他們放下,您別再傷害自己。”他向後點了點頭,那兩個抬著茶幾的男人領會,迅速就將手裏的東西放了下來。
“喬小姐,現在可以了嗎?”
喬染死死咬著下唇,將本來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咬得更慘白,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她,不是不痛,不是不怕。
隻是,她真的不能沒有家。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落腳點,棲身地,如果連最後的東西都守不住,她覺得愧對自己的父親。
更,愧對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