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僅僅是臉的問題。
我再次抬頭看向她的背影。
即使把我和她都砍了頭，並排放在地上，大家肯定還是能分辨出哪個是美女。到底是為什麼呢？
“侄媳婦？侄媳婦？”
林楊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
我趕緊收回目光，遞上本子：“哦，這個筆記，相如讓我幫忙交給你的。”
盛譯接過道了謝：“這小子真能支使人啊。欸，你剛才看什麼呢？”
他眯著眼睛沿著我剛剛目光的方向看過去，我也緊張地跟著看，生怕他發現我剛才正死盯著美女但是天有不測風雲，邊潔根本沒走遠，就停在了隔壁班的後門附近，正在把她剛剛抱在懷裏的那本書雙手奉送給楚天闊。
“不是我八卦，隻要是長得好看的人，大家都想多看看的。”我連忙為自己解釋。
“唉。”盛譯歎了口氣。
是啊。我也在內心為盛譯歎息。
搶你第一名，搶你們班小樂隊，還搶你們班班花，真是太不仁義了。
“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林楊忽然開口。
“問！”
“如果你有個好朋友，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是你總覺得其實是沒結果而且還會受傷的，你應不應該勸勸？”
“你是說學長喜歡上了邊潔可邊潔不喜歡他，他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應不應該勸？還是說……情況是反過來的？”
“不不，不，不是，你你，你先回答問題。”
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不用勸啊。”
“為什麼？”盛譯歪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勸你別去跟蹤她了，你會聽我的嗎？”
盛譯的臉瞬間發青了：“你說誰跟蹤……我這個情況不一樣……”“大家都覺得自己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盛譯不說話了，半晌才笑著說：“謝謝你啊，以沫。”
不用謝。我擺擺手跟他道別。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不聽勸的，你以為我在遭受冷遇的時候，沒有勸過自己嗎？
快放學的時候相如才回來，我收好東西就跟他打個招呼先走了，都到了校門口，才想起今天早上護士阿姨給我帶的裝水果的樂扣飯盒被我落在了書桌裏，連忙跑回去拿。上樓梯的時候，抬頭看到相如正走下來，離我還有一段距離。
我正要打招呼，有個女生從相如背後追過來，攔住了他。
是小青。
我低著頭慢騰騰地逆著人流走上去，因為下樓的人很多，所以我走得格外慢。
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緩慢地經過他們身邊時，我聽見小青帶著笑意的溫柔聲音，正經而緊張。
“今天我去問你同桌你去哪兒了，但我不是想要責怪你，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麼，我隻是希望你別誤會。”
其實我什麼都沒和相如提啊，小青。
“我聽說了你要忙競賽，排練你不用參加了，我不說沒有人會注意到的。我一直都覺得你特別厲害，你……你好好加油吧，競賽的事情要緊。嗯，加油。”
我沒聽到相如回答什麼。即使我走得再慢，此刻也漸漸聽不清楚了。
小青的少女心事淹沒在樓梯間嘈雜的聲場中。我不知道相如到底聽沒聽見。
我爸和護士阿姨又各自加班，我爸發短信讓我去抽屜裏拿錢，晚上帶小楊帆出去吃飯。
我家樓下正好新開了一家飯館，名字起得特有氣勢，叫“國際大酒店”，進門前不整整領子都不好意思往裏邁。這個轉角的位置十分神奇，自打我十年前搬進這裏，那個臨街店麵大概換過十幾個門麵了，從美容美發到洗浴中心，從夜總會再到各式大酒店……
關鍵是不管開啥都開不起來，不出半年準倒閉。
我市的美食街缺乏創新精神，別的地方什麼東西火了，我市就能毫無節製地遍地開花。楊冪的那部《宮》火了，我市遍地“鎖心玉樓”；小籠包傳入北方，我市遍地“開封灌湯包”；更不用提後來的“水煮魚”了。不過，拜樓下這個流動性極強的鋪麵所賜，不管市麵上流行什麼，我都能等到一個不怕死的新老板來開一家同樣的店。
“跟風跟到死”這種現象反複了幾次，餐飲業痛定思痛，再也不敢亂上新菜式了，終於又都恢複到了“富豪海鮮大酒家”這種吹牛皮不上稅的傳統模式。
我穿戴好帽子圍巾，帶著小楊帆下樓，問他是想要吃“肯德基”還是“洲際大酒店”，沒想到他堅定地搖頭，說自己想去街角買個“土家族掉渣兒燒餅”吃。
哦，對了，今年我們這裏最流行的是這個用四方牛皮紙袋包裝的“土家族掉渣兒燒餅”，又一代新食品以小窗口的形式星火燎原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逐漸了解了小楊帆的性格：隻要他喜歡上了某種食物，他就會執著地一直吃，吃到聞其名而色變為止。比如蝦，比如掉渣兒燒餅。
“國際大酒店有竹筒蝦，你不想吃嗎？”
楊帆迅速地陷入了天人交一戰中。
“要不我們先去買掉渣兒燒餅，然後再去飯店點竹筒蝦，好不好，姐姐？”
他眼睛閃亮地抬頭看我。
我知道，現在我就是他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