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岄說完便戴上鬥笠走進廳外風雪，飛雪為他臨去時的風帶進來，落於寧澈的眉間鬢上，一陣徹骨的涼意。他緊緊握拳，眸中冷火濯濯，最終卻是乏力似地閉了閉眼睛。
這時，臥室中傳來輕微而細碎的珠簾響動，知是她醒了，他忙走了進去，“可好些了？”
以棠已經醒了過來，此時正強撐著身體的虛弱於兩腮的浮白欲要下床。寧澈扶住她，也被她麵無表情地拂開。他無法，隻得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柔聲勸道：“你也看見了，以你如今的身體狀況怎能讓人放心呢？還是好好養病吧，我來想辦法。”
她終於不再掙紮，卻是伏在他肩頭無聲地哭了，淚水順著衣裳間隙落入他頸項之中，滾燙。他歎息一聲，將她的臉轉過來，伸手拂去她耳邊垂落的碎發，“他真的對你這般重要麼？”
她滿是淚水的清眸之中浮光一現，便又有淚水劃破杏腮，卻是凝視著他的眼睛，澀聲開口：“於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但他於我有大恩，我真的做不到見死不救。”
他沒有立刻應聲，溫熱手掌緩緩撫著她淚落漣漣的秀頰，眼中一片深沉似海。見他神色似有所鬆動，她又淒哀地央道：“阿澈，你放我回去好不好？我保證會保護好自己……我欠的人太多了，這一次，我不想再欠誰。”
寧澈喉結動了動，眸中忽而閃過一絲不忍，“我知道你愧疚。”
“可若我告訴你，所有的事，都是他事先布好的局呢？他是故意這麼做的，為的就是你能順利輔佐陛下完成你的心願。如果你現在這樣回去，一旦有什麼不測，你不但救不回他，更保不住你自己，這樣一看豈不是讓他的努力都白費了麼？”
以棠的雙眸猛然睜大，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你說，他是故意向太後提滅佛之議……”她不可置信地搖著頭，淚水因驚訝而凝滯於眶中，“不……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這麼傻？”
寧澈苦笑一聲，“不然呢？”
遂將那日夤夜去見蕭瓚、他對他直言坦白所有計劃的事與她完完整整地道來，深沉歎息一聲：“我得承認，他待你的確是極好的。甚至超出了師生的情誼……”
她沒聽見後麵半句，隻是一味搖頭，眼底的悲傷沉重得令她不堪負荷，兩滴淚難以抑製地墜落。她澀聲道：“我一直都以為，他是想滅佛教而興他所信奉的道教。我一直都以為，他已經向太後倒戈了……”
“是我錯怪他了。”她閉眼喃喃，心中哀慟欲死。
她是有多傻……竟然會以為，阿瓚同她站到了對立麵，效忠於謝太後！她真是……錯的太離譜了。
寧澈再度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勸道：“你先好好養病，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去和陛下商議商議，既然牽扯到阿爹，便是不為蕭瓚，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