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曜見她一副強打起精神神采奕奕的樣子,似乎全然不曾為生死事困擾的模樣,心頭微疼。他道:“現在城裏的形勢是不太妙,但是還撐得住。朕已秘密修書與洛陽直屬的洛州兵馬司都尉霍軒,讓他領兵過來。大約,也就在今明兩日了。“
“至於……”他頓一頓,眼中湧出幾分哀色,猶豫一瞬,終是道:“至於阿澈的靈柩,你大約明日便能看到了。朕原本想讓你再養養傷,既有冰棺存放,晚些日子見也無妨。但你既然來了,也就不好再隱瞞你什麼了。”
以棠點點頭表示知曉,神情無波無瀾,隻是道:“那霍都尉可信麼?”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有些多嘴,既是嵐曜安排的人,又焉有不可信之理。自己難道還真因為遲岄兩句話犯了疑心病了麼?
嵐曜似是一怔,繼而點點頭,“他父親乃是先帝托孤重臣。”
有了這一句,以棠也就放心了,又重新提了宮城布防的事。不料嵐曜哈哈大笑道:“原來你當日來信是這個意思。”
“放心吧。宮城的確換了防,不過是朕叫人換的,為的是今日宴請群臣和庾院首。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他語氣輕鬆自信地道,語中悉是寬慰之意。以棠先是一愣,繼而舒心而笑:“原來如此。那微臣可就放心了。”卻是默契的,不再提寧澈之事。
許是她的錯覺吧。她總覺得,自己離去的這幾日,和寧澈死去的這幾日,他們並未受太多影響,一切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除了她,沒多少人記掛著他的死活。正是陶淵明所說“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之意。隻是這“餘悲”之人,隻她一個罷了。而某種意義上來說,陛下其實並不需要他們。
事情既商定,嵐曜讓楚惜送了她回先前在行宮的住所嘉音殿。途中楚惜語氣淡淡地問道:“郡主有今日之問,可是在雲台上聽人說了什麼?”
她眼中微微一滯,心道青鸞使這是在懷疑她?麵上卻神色如常地答道:“是。遲先生說他前幾日潛入宮城,見宮城似有換防跡象。讓我小心一點。”
“那郡主大可放寬心。”楚惜語氣更冷,麵上如覆寒霜,“他非友,他的話郡主聽聽就好。何況宮城換防正是為了防他,不過如今看來……”她嗤笑一聲,神情殊為冷漠,“……該繼續加強布防才是。”
她將以棠送到嘉音殿門口便不肯再往前,不鹹不淡地道了一聲“告辭”便轉身離去。以棠詫異地看著她的背影,從前的楚惜話雖不多,待人雖冷淡,卻也不是如今這般見了仇人一樣的冷漠模樣。可她今日的一係列言辭卻讓以棠覺得心裏頗不舒服。她說不清為什麼,隻是覺得,自己去雲台上住了幾日,便像是洛陽城裏的大家生分了一般。不管是楚惜的冷漠,還是嵐曜的客氣,都讓她覺得疏離。
她離開的時間不長,嘉音殿中一切照舊,唯獨不見了蕭纂珠和幾個服侍她的宮人的身影。蘭亭略有些窘迫地道:“小姐您走後沒多久,婕妤娘娘便以這裏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將纂珠小姐和其他人都調走了。後來纂珠小姐說她想去蘇先生身邊,娘娘就讓她過去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