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岄一向追求至強的力量,佩服強者輕視弱者。在他眼中,處處受製於人的嵐曜甚至不配做這個君主。因此說起話來也是殊不客氣。
以棠將信將疑,蒼白的麵容上勉強浮起了一絲笑意,“你對金墉城的布防又不熟,你怎麼知道宮城換防了?難道你看一眼,就能將那些人的模樣全部記住麼?”
整個白鹿書院的立場都諱莫如深,一幅置身事外的樣子。而遲岄此人更是神秘莫測,若即若離,分不清是敵是友。即雖以棠現在寄人籬下,也不敢親信於他。何況是此等重要的大事。
懷疑歸懷疑,遲岄走後她還是寫了封書信,旁敲側擊地提醒嵐曜要注意宮中的布防情況。城中那邊卻似乎忙得緊,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回信。
以棠徹底清閑了下來,寧澈不會再來找她,嵐曜那邊也似將她遺忘了一般。山上的日子近乎與世隔絕,原本她所有的消息來源便是嵐曜他們派人遞消息過來,但近幾日以來,山下不再有消息過來。她每日除了聽琴溫書,便是看著那把他留下來的匕首發呆,想一會兒,悶一會兒,將臉貼在匕首上一會兒,隻是不再有淚。
匕身上的血汙已經被擦去,但仍能聞得見淡淡的血腥味,就好像他還活著一般,用染了血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但她卻知道,永無可能了。
蘭亭怕她整日悶在屋子裏憂鬱成疾,便一直鼓動她去山上各處走走散散心。她連連擺手,笑得勉強,“還是罷了吧。咱們本就是借住在辛夫子這裏,與書院又不熟,還是不要去給庾院首添麻煩了。”
頓了頓,輕聲地道:“如果可以,我想下山去看看城裏的情況怎麼樣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他那麼恨我,還沒有同我算賬呢,他說過不會放過我的。又怎麼會舍得就這麼死了?如果我在城裏,就可以早一點見到他的。哪怕是屍首呢?”
她現在一顆心都係在山下,早放不下旁騖。她想要事情早點平定,她想要下山,再去見他一麵——她還是不相信,沒看到屍首之前,死也不信。
蘭亭微微愣住,她均勻地吸氣呼氣,不叫悲傷的情緒蔓延,“愣著做什麼?收拾東西,咱們在這兒叨擾這麼長時間了,也是時候下山了。”
……
麵對她的辭行,正在打坐的辛夫子並未表現出太多驚訝,隻是閉目輕輕“嗯”了一聲,吩咐遲岄將她們送下了雲台。
遲岄很不以為然,護送了她們下山,一麵冷冷道:“傻丫頭,你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嗎?家師煞費苦心地將你留在這雲台之上,想讓你逃過此劫,你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是不知好歹!”
以棠亦深感歉然,微微頷首道:“這幾日夫子和遲先生您的照顧,小女子都銘記於心。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亦不願再置身事外。”
“不願置身事外便是下山去送死麼?”遲岄眼中染上一抹興味,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還真是同她一樣,兩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