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句他便不再理她,拂袖負琴朝前而去。以棠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直覺他話中另有深意。卻是沒工夫細細探究,眉梢一低跟了上去。
下山時恰好碰見同他們一樣欲要下山的庾徽牙,似乎是嵐曜派人來請,匆匆忙忙地收拾了被一架小轎抬下了山。以棠見之更覺奇怪,如此看來嵐曜不是沒工夫派人上山的,且完全可以讓她跟著來接庾徽牙的人一道回去。然而他卻故意向她隱瞞了連日來的消息。直覺告訴以棠,必有大事發生。
遲岄唇角勾了勾,眼中愈發冰冷,“看起來,你們的那位陛下還挺在乎你的。記得在這樣危險的境況將你遠遠推開。然而阿惜卻是得不到他的任何優待。”
“你在說什麼?”他聲音極輕,以棠未能聽清,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他努努唇,“沒說什麼。”
“你還要再去麼?”不鹹不淡地開口問道。仿佛事不關己,仿佛冷漠相對。
“當然。”她望著白鹿山下繚繞雲霧深處巍巍峨峨的洛陽城,語聲如有千鈞之重,“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即便是死,我也要見到他最後一麵。”
……
因著連日以來的兵馬集結,洛陽城中已然戒嚴,嚴格控製著民眾的出入。二人的進城之旅遭遇了一點小小麻煩,最終,還是以棠掏出表明身份的官牌,才得以順利被放了進去。
遲岄將她送到洛陽內城西邊的西陽門便不肯再行,利落同她告別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同蘭亭小心翼翼地在城中走著,每隔五步,便能看見披堅執銳、巡邏的兵士。而洛陽城的千餘座伽藍也早已駐進了各種部隊,魚龍混雜,管理很成問題。即雖嵐曜三令五申不得幹擾佛門清淨,但兵士與沙門的衝突仍是不時發生,城中的幾座尼寺譬如瑤光寺甚至發生了兵士強擄尼姑、入寺淫穢的醜事。時人頗有譏訕,語曰:“洛陽男兒急作髻,瑤光寺尼奪作婿。”
以棠在街頭轉了轉,大致摸清了現在城中的情況,不敢逗留匆匆忙忙地入了金墉城。憑借一方官牌,她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搜查進了行宮。聞說她回來,嵐曜十分驚訝,放下手中的事親自趕來見她,“你怎麼回來了?”語中卻有責備。
他知道寧澈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現在城中情況又不明朗,所以特意向她隱瞞城中的情況讓她留在了白鹿書院。沒想到今日她竟自己回來了,蒼白的臉上雖柔弱,但眼底卻有一股硬撐出來的堅強。他不願看見這樣的她。
裴舜欽與蘇轍等亦在屋中,眾人皆是滿麵疲態,眼中密布血絲。她愧疚地笑了笑,“這等危急的情況,大家都在,微臣又豈能丟下你們獨活呢?”
“陛下,現在城中形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