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去抱劍峰,便是連北山的仙跡岩也上不去了,一行人隻好悻悻而返。庾徽牙安排人在用來接待貴賓的洗心觀露園中收拾了幾間抱廈出來,供他們居住。
山上的夜晚極其靜謐,白鹿書院上下幾千號人,洗心觀露園中也聞不到一絲聲響。夜風靜穆,草木宜人,鹿鳴呦呦,鳥鳴啾啾,一切都沉靜得有如隔世。
夜過子時,嵐曜的那間屋子裏還亮著燈,幾人正湊在一處商議著明日上雲台拜訪二聖的事。以棠分析道:“陛下不必過於擔憂,辛夫子今日既留了這句詩,明日一定會出來見您的。隻是不知‘明朝有意抱琴來’作何解?難道要陛下抱著琴上山相見麼?”
“你有所不知。”裴舜欽接道,“辛夫子所居的聽竹軒,離我們上山的地方還有一裏遠,中間有琴劍二陣。若辛夫子不主動出來相見,即便是得到許可的訪者也得通過了這兩道陣,才能入軒會見。”
一時眾人麵色盡皆有些凝重起來,琴劍二陣?這不是要他們知難而返麼?嵐曜緊緊皺著眉,一言不發地握緊了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謝以蓴捧著一杯沏好的茶走過來,輕輕道:“這位夫子也著實太恃才放曠了些。他不見回絕了便是,哪裏想來這些折騰人的法子。”
其餘人等聽到這話心裏俱是有些不舒服,陛下自有陛下的抱負,又豈是她後宮婦人表麵上說看到的這般簡單。以棠笑笑道:“娘娘此言差矣。”
“二位夫子聲名滿天下,乃所有讀書人心中的至聖也。他們曆來遠離紅塵,不願會見皇室中人也是情有可原,若用皇權強行壓迫,隻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何況陛下對他們以禮相待,也是向天下讀書人釋放他禮賢下士的善意。”
謝以蓴臉上微微一紅,所幸燭光照耀之下看不大出。她將茶放在嵐曜身前,囁嚅著唇道:“這些本宮自然知道,隻是覺著夫子們未免有些得寸進尺。”
“你少說兩句吧。”嵐曜麵無表情地開口。他心情本就焦慮,聽了謝以蓴這一通,更是不悅。謝以蓴一噎,兩個眼圈立刻便紅了,卻是什麼也沒說,行了禮靜默退到一邊。
一直沉默不語的楚惜淡淡開口:“啟奏陛下,劍陣由屬下來即可。隻是遲岄敵視屬下,此二陣皆由他把守,他必定會駛出全身解數應對。單論劍屬下可與他平分秋色,但他使的是琴中劍,加上琴,我沒有勝算。”
“何謂琴中劍?”
“以劍掠陣,以琴聲助陣。”楚惜依舊是一臉淡漠,頓一頓,又道:“可能郡主下午已經察覺到了。我師哥的琴聲對習武之人有很大的殺傷力,可摧毀人之心智,使之陷入迷惘之境。我不會琴,若他依然使用琴中劍,我實在沒有勝算。”
她語中罕見地帶著幾分悵然,垂下臉,烏黑發絲垂泄而下遮住了她的神情。以棠忍不住問道:“楚大人……您和辛夫子還有那位遲先生,是有什麼恩怨麼?”
楚惜眸光縮了縮,似乎並不願意過多糾纏此事,隻道:“前塵往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