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陽站在碑前,讓小邪磕了三個頭,才招手讓他站到自己的身邊來。
“爸爸,你怎麼不跪?”
小邪抬起茫然的臉,望著蕭易陽。在半個月前,他就提過來掃墓,隻是他不理解,既然都來了,為何不跪呢?
蕭易陽垂眸看向孩子單純臉,捏了捏,說:“雨好像不下了。”
孩子就是孩子,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真的呢,已經不下了,太好了,那我們快下山吧,等會兒再下就不好下去了。這裏的石階有點滑,我上來時幾次差點摔了。”
小邪有些埋怨的拉住了蕭易陽的手,就準備離開。
誰知,蕭易陽反扣住他的手,目光看到很遠。語氣淡淡的說:“不急。”
他形同手足的兄弟死傷無數,他從來不跪。
如果這些東西有用,他無助望天,天不應,為何還要跪?
今天他的本意有他,掃墓是個假。
遠遠的山腳下,一個瘦弱的身子艱難的沿階而上。
距離的問題,他無法將她看清。
卻是可以猜到她蹙起的眉頭,跟緊抿起的唇,一定是克製又隱忍的模樣。甚至,他能想到她垂在額角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不時的掃過她蒼白的臉頰與眉稍。
被她緊緊抱在懷中的白色菊花層層疊疊,瓣兒飽滿又新鮮。
“小邪,如果媽媽走了,你願意一直跟著爸爸嗎?”
他突然收回目光,看向孩子。
小邪不解他的用意,蹙著眉頭問:“那你就從了我媽媽,我媽媽肯定是不會走的啊。”近一年來,他已經很少看到媽媽再爬爸爸的床了。
想來,這一年的高枕無憂並不怎麼快樂。
“爸爸是喜歡媽媽爬床的吧?”不然,幹嘛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說來,小邪也是快六歲的孩子,雖然多有不懂,但隱隱也能猜個大概來。“要不,我回去跟媽媽說說,讓她晚上再爬一爬。”
蕭易陽被他的模樣逗笑。
可是眼裏的寂寞卻是不可忽視的,他蹲下身子,整了整小邪的衣服,肩頭已經濕了大片。
雖是初夏,山裏濕氣重,自是比山下要冷上許多。“我跟你打賭,媽媽一會兒就會出現在你麵前,而且她可能會向你告別。”
“我不信。”
小邪斷言道:“媽媽是舍不得離開我的,我生病了,她比我哭的還傷心,打針的護士還以為她是外弱智,搞的我都不好意思哭,還丟盡了臉。”
這樣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丟下自己。
“不過,我相信她會出現在我麵前。”他把手一抬,指著不遠處。“你看,她已經上來了。”
陸淺淺一路小心翼翼的走來,額上出了一層汗。白淨的小臉裏透著健康的紅潤,一抬頭,她就看到了兒子指著自己的手,與得意的笑容。
她抿了抿唇,看向了蕭易陽。
這個年輕的男人麵容英俊,臉上掛著從容的笑意,一副似乎等待以久的模樣讓她略微窘迫。
“不好意思遲到了。”
陸淺淺走上前來,對著石碑鞠躬後,將懷裏的花放到碑前。
碑上的陸家萬一臉的慈容,不管這個世界如何變化,他始終掛著定格的笑容,永不再改。
這個已經入土為安的老人,曾撫育她長大,教會她做人。
此時跪在他的麵前,她的內心是安寧的。
山頂的風略大,長青鬆被吹彎了頭。
小邪搖了搖蕭易陽的手,抬起頭來說:“媽媽有說要來嗎?”怎麼算遲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