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移不開眼(2 / 2)

百裏駿看著那雙黑眸中看透生死的安然時,小小地震驚了下。這個人絕對沒有問題,因為他根本沒有必要騙他們。

“棨兒,你說大雪封山你沒來過,我確信也沒見過你,但是村口寡大娘我問過了,她說那天送樊華來的人,的確是你。”百裏言良皺著眉,沉著臉,看向百裏駿。

百裏駿剛想開口,就聽到流年自言自語到:“不對,不對……那個人應該是萬俟未……”

“什麼?!”百裏駿和百裏言良異口同聲到:“萬俟未?!”

“你們也該知道,萬俟未的易容堪稱一絕……寡大娘年老,眼睛看不清,那又是大雪天,張嫂也不一定看得出來……”流年閉著眼睛,努力回憶著,麵容攀上一絲絲痛苦。“我隱隱約約記得,他把我推下去的山崖是在山南。他為什麼大費周章要把我弄過來,原因就應該是離這邊近……”

白澤昭推門進來,問到:“流影現在在哪?”

幾人互相了解情況之後,發現白澤昭和流火的推斷與流年的推斷大致相符,於是就準備動身去往山北張川家。

燭濁山山北張川家

風名揚艱難地站起身,強作沒事,邁開步子往外走去。

萬俟未跟在他身後,擔心到:“陛下,您留在這兒吧,我帶兩個人去就行了。”

“不,不行……”風名揚忍著肋骨在腹中攪動五髒六腑火燒一般的劇痛,掙紮著係上多年未穿過的黑色鬥篷,拿上銀色的鬼麵具,扶著牆一點一點往外挪。

乾安城郊若碧小館

“水瑤姐,這就是以前哥哥的房間嗎?”何成安眨巴著眼睛,在湛白閣裏東瞧西看,好不新鮮。

越水瑤的笑容異常溫暖。回憶起那些日子,她就總是忍不住傻笑起來。“是啊,你翻翻他抽屜,裏麵應該還有他的刻刀和雕好的小物件。”

“噫,真是的,以前議事全在你的房間,他怎麼就不肯讓我進來呢?搞了半天是金屋藏嬌哇!”何成安從抽屜裏拿出一塊梧桐木,上麵的線條已經逐漸清晰,看上去似乎是……她的側臉?

越水瑤拿起撣子,輕輕撣著各處的灰塵,笑得如沐春風:“是啊,你不知道成楊那段時間,拿著木頭天天刻人臉,執著於刻出一塊全家福來。可誰知,偏偏就是你,他怎麼也刻不像。後來入朝做官,事情漸漸多了起來,他也就忘了。”

“真的好多我……”何成安感歎著,拿起一塊木頭看看,再換一塊看看,發現這一抽屜十幾塊木頭上,都是她的容顏。那一刹那,她簡直感動得想哭。

“是不是很震驚,以前從來不知道你哥哥還有這個技能呢。”越水瑤放下撣子,打開了窗子,準備給這屋子曬曬太陽。

就那一瞬間,一股濃濃的冷香撲麵而來。

越水瑤隻來得及把氣沉下去,能保持著自己清醒。

隻聽身後“砰”一聲,是何成安手裏的木塊掉落的聲音。隨即何成安低聲嗚咽了一句:“水瑤姐……”然後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越水瑤淺淺地吸了口氣,突然發覺,這冷香的味道好生熟悉。她慢慢轉過身子,看向門口。

門口站著的人一身黑色鬥篷,臉上覆著一張鬼麵具,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之下,看起來異常猙獰可怖。

“師……父?”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低低地笑了句:“璿兒。”

“師父!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驚喜地開口,一興奮頓時忘記閉氣,吸入過多冷香,使得她腿一軟——

就在那時,一根銀針沒入了她的身體,幫她閉住了氣。

那男人還是低沉地笑著:“璿兒傻。”

“嗚嗚嗚……師父……師父才傻……”她終於邁開步子,撲進了他懷裏。

男子輕撫著她的發心,拚命壓製住喉頭時不時冒上來的腥甜,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

然而有些事情,卻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

他剛想開口笑她一句,血卻先一步冒了出來,吐了她一臉。

“師、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師父,嗚嗚嗚……”越水瑤隻感到臉上一熱,一摸,竟是一手鮮血,被嚇了一跳,連忙看向抱著自己的男人。

男子趕忙推開她,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捂著嘴,可鮮血還是抑製不住地從指間傾瀉而下,染紅了白樺樹地板。

“師父你受傷了……”她胡亂抹著臉上的血,睜眼看到的卻是他麵具縫隙之下,那削瘦的頜骨,和蒼白如紙的皮膚。

隻那一眼,便再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