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黑,兩個丫頭拖著裹得死死的小麻袋從院子裏經過,錦芮見了,趕緊叫住她們:“這袋子裏是什麼?”
其中一個看起來利落聰明的丫頭連忙道:“是老夫人要用的藥材。”
那麻袋鼓鼓囊囊的。錦芮皺眉道:“這都是些什麼?”
那小丫頭忙解釋道:“大夫說老夫人火氣重,得好好養一養,這些都是天山上的雪蓮花,最為金貴的藥材,寸兩寸金呢。也虧得老爺是宰相,不然哪來能買的來。”
說著,她指揮了那兩個丫頭將布袋抬去了小廚房。
錦芮聽了這幾句話,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一旁的婢女巧兒喚她,她才突然醒過神來:“小姐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在發呆?”
錦芮突然笑了起來,巧兒見她神情,不由覺得奇怪得很。錦芮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冷哼一聲,什麼都不肯說。
終於讓自己等到了機會了,錦芮隱隱感覺到一絲興奮。
“走,咱們去老夫人院子裏看看。”
不過片刻,有丫鬟就來楚念院子裏傳話,“念小姐,錦小姐那邊派人來傳話了,說是老夫人身子剛好,想讓各院子裏派人輪流去煎藥,以盡孝心。”
彼時楚念正取了一枚青梅蘸了玫瑰漿汁,聞言隻皺皺眉,“怎麼突然起了這個想法。”
那丫鬟搖了搖頭,老老實實道:“奴婢也不曉得,老夫人已經同意了呢。”頓了頓,又道,“念小姐還說,念小姐是長女,今日便從念小姐這裏開始。”
說完便轉身離開。
楚念眉頭緊皺,低聲道:“她何時竟然這般上心了?”
盤兒也聽到剛才的話,走一步上前,“小姐,奴婢下午無事,讓奴婢去給老夫人煎藥吧。”
楚念看她一眼,“此事頗為蹊蹺,你倒是要格外小心。”
晚膳過後時分,聞得外頭樹葉被風吹起簌簌細碎的碰撞聲。
楚念便聽外頭婢女一聲又一聲響亮而急促地遞過來,“錦小姐到,老夫人到了……”
她倏地站起身來,扶著綠啟的手站到院子門外迎接。
這錦芮早已是許久沒有踏入過自己的院子,再加上老夫人,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不過片刻,老夫人身後跟著錦芮,浩浩蕩蕩一群人低腰快步跟隨進來。
楚念忙斂衽行了一禮,恭敬道:“請老夫人安。”
老夫人盯她一眼,隨口道一聲“起來”,語氣裏多了幾分肅然,失了往日一貫的溫和,楚念一時不明白出了什麼事,隻得讓著老夫人在正殿的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坐下,老夫人靜了須臾,隻端然朝南坐著,也不吩咐楚念坐。錦芮臉上更是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表情,隻偶爾扭著手中的絹子,稍稍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短暫的靜默之後,老夫人端起茶盞,輕輕吹開浮沫抿了一口,道:“照理說,念兒你的院子老身是不需來的。隻是這到底也是你院裏的事,我就不得不走這一趟了。你楚府的嫡女,有些事不能不顧著你的顏麵。所以今日之事,我隻叫了與你親近的錦兒過來。”
老夫人說了一篇話,卻隻字不提是出了何事,楚念心中愈加狐疑,隻得賠笑道:“多謝祖母關懷體恤。”停一停方抬頭道:“孫女不曉得出了什麼事,但請祖母明白告知。”
老夫人一身寶石青的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顯得清肅而端莊,“我病了這幾個月,什麼事都有心無力,本想著進些天山雪蓮補補身子”她清一清嗓子,“那藥材格外金貴,不能不格外小心可是今日,咱們眼皮子底下竟出了這樣的事,還出在念兒你院子裏,我不能不震怒!”
楚念心口怦怦跳著,大覺不祥,臉上卻不肯露出分毫,隻恭謹道:“請祖母明示。”
老夫人的聲音陡地嚴厲,“今日你手下的婢女盤兒,去我院子裏為我熬藥,竟將那珍貴的天山雪蓮一並偷走了!下人做了這麼大的錯事,你身為她的主子,難道不用負責?”
楚念心頭猛地一沉,已然明了。她沉住氣,道:“祖母息怒,孫女並未完全聽懂,此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還請祖母細細說來。”
老夫人沉住氣道:“今日那盤兒去小藥房煎藥,結果四五個時辰過去了,那藥還沒送來,我便派了蘇嬤嬤去催,誰知道小藥房裏一個人都沒有,藥罐子早已在灶上熬幹了,人不住,天山雪蓮也沒了,不是她偷的還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