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眉頭一皺道:“人沒了?能去哪裏?”
錦芮上前一步,眉峰一挑,“念姐姐,我已是派人去問過看門的人了,說盤兒拿了你的腰牌,並著一個麻袋,出府了。”
“真是好笑!”老夫人低頭撫弄著手上纏絲嵌三色寶石的赤金戒指,聲音低沉,“你身邊的貼身婢女,做出這種雞鳴狗盜之事,若是傳出去,倒是讓整個楚府都蒙羞。”
楚念勉強笑道:“但憑這些也說明不了什麼,也許是誤會了,孫女馬上派人出去找那盤兒,帶回來好好問清楚,再向祖母賠罪!”
錦芮冷笑一聲,老夫人道:“單憑這樣確實是說不出什麼,可是這事既已露了端倪,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今日既然來了,為免落人口實,也為了徹查,少不得盤兒的居處是要好好搜一搜了。”
楚念大驚失色,忙按捺住賠笑道:“盤兒是孫女身邊的人,這事就不勞祖母動手,孫女來做就是。”
錦芮冷冷一笑,眉梢眼角皆是嘲笑的神色,口氣亦溫和,“念姐姐你是千金小姐,怎麼好做這樣的事?再說了,你也要避嫌才是啊!”說罷容不得楚念反駁,雷厲風行道:“巧兒,就由你們領著人去把盤兒的居處搜一搜,不要錯失,也不容放過。”盤兒幹脆利落答了個“是”,轉向便去。
錦芮朝著楚念,佯裝關切道:“念姐姐快坐著吧,一切且看她們查出什麼來再論。”末了一笑,“若是現在不好好休息下,待會兒可就沒什麼好休息的呢。”
心裏洶湧著無盡的恨與怒,楚念知道錦芮如今不敢對她輕舉妄動。錦芮何嚐不明白,如今的楚念必定不再是從前的她,若不能一舉徹底扳倒,她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可是誰都不會善罷甘休,她們之間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在麵對時每一次都是微笑的,慈和或謙卑,隱藏好自己鋒利的齒爪。其實哪裏掩藏得住,恨與愛,都是最深刻的欲望,被磨成想要置人於死地的力氣。
此刻,她們唯一能做的,是先削弱對方的力量。如同,楚念不動聲色地將林姨娘禁足一般。而錦芮此時的目標,正是被楚念視如心腹的盤兒。
楚念沒有抖落自己的慌張,隻是沉靜地坐著,一如她身邊的錦芮,不帶任何表情地緩緩喝著茶盞中碧色盈盈的碧螺春,一口又一口,在茶水的苦澀清香裏想著如何應對。
不過一盞茶時分,巧兒出來了,帶著詭秘而興奮的笑容,屈膝行禮道:“都在這裏,請老夫人過目。”
是一個正正方方的彩錦如意六角盒子,老夫人迅速地打開瞄了一眼,“啪”地蓋上,震得耳上的雪花黑耀石鑲金墜跳了兩跳。她皺眉道:“原來是早有征兆,你們也瞧一瞧吧。”錦芮默然看了一眼,依舊雕塑似的坐著,“這滿盒子的銀子是哪兒來的?”
楚念打開盒蓋,裏麵堆疊著大把銀兩,楚念臉上火燒似的燙起來,心裏沉重地歎息了一聲。不要說人贓並獲,單單這些東西,盤兒又如何張得開嘴辯解呢。
老夫人垂著眼瞼思量片刻,緩緩道:“既然搜出來了,那麼也怨不得我要按府裏的規矩處置。”悠悠歎息了一句,仿佛很是不忍的樣子,“念兒,祖母不是要怪罪你,也不是說你不會約束婢女,你年輕沒見過世麵,怎麼曉得這樣的齷齪手段。”老夫人痛心疾首,“盤兒如今都是府裏的老人兒了,怎麼倒生出這些事來,叫人怎麼說才好呢。為防上行下效,此次老身也忍不得要處置他們了。”
楚念起身懇求道:“孫女冒昧懇求祖母,盤兒再如何說也是孫女身邊的人,不如交給孫女處置吧。”
錦芮微眯了雙眼,眉毛曲折成新月彎鉤的弧度,正色道:“念姐姐這話就差了,念姐姐身邊的人也是這楚府裏頭的人。既是楚府裏的人,就沒有祖母不管的道理。若各自悄悄處置,府裏的人就沒了規矩。”她意味深長地望著楚念,忽而笑了,“在府中服侍的人必得自身檢點,手腳幹淨才能安心侍主,否則不知要生出多少亂子來。念姐姐向來受父親和祖母的誇讚,必然會以大局為重的,是不是?”
楚念麵紅耳赤,被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隻得蜷緊手指,報以同樣客套而雍容的微笑,“是。既然這樣,那孫女隻有一個要求,請祖母一定徹查此事,秉公辦理,既保住楚府顏麵,又能清肅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