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踩著滿地的積雪又回到易川家,他的文件還沒有處理完,客廳裏到處都是散落的紙片,我突然進門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專心工作。
直到我收拾好東西拎著一包行李出來,他才開口問我:“你要去哪?”
對於之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我始終是感到自責,但看他好像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也就跟著裝傻,我遲疑著走上前,說:“我的一個朋友,最近,最近生病了,我可能要去照顧她一段時間。”
他“嗯”了一聲,繼而不知是嘲笑還是什麼,揚起一邊嘴角說:“薛雨楠,你除了照顧別人還會幹嘛?”
我沒管他的揶揄,躊躇了半天才難以啟齒地問:“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些錢,我的那個朋友,需要上醫院。”
“可以”他都沒有猶豫,直接從那堆紙片裏翻出個什麼東西刷刷寫了幾筆,然後遞給我。
我數了數上麵的0,立馬把支票遞了回去,“用不了那麼多。”
“用不了再還我。”他頭都不抬地說。
我隻好小心翼翼收下了那張支票,問他:“我可能會去很久,你還生著病,一個人可以麼?”
他仍舊不看我,隻是淡淡拋出一句:“可以。”
吃了個閉門羹,我馬上住了嘴,隻告別到:“那麼我走了。”
“嗯。”
我從易川家出來,很快把支票兌了現,揣著這麼大一筆現金到超市買了各種營養品,水果蔬菜甚至胎教DVD,然後拖著一大堆東西回了小小家。
小小見我拿著這麼多東西回來嚇了一跳,當我把所有現金亮在她麵前時嘴張得可以塞進去雞蛋,她緊張地抓著我的手,五官皺的湊到了一起,“薛雨楠你是不是也去搶劫了?”
“哈?”我往前伸了伸脖子,對她的判斷表示出足夠的驚訝。
王小小一臉的妊娠斑,眼睛鼻子還揉在一起,活像一隻不自量力思考人生的猴子,她不依不饒地說:“你要是也為了我去搶劫,我他媽不活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心,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被人搶就不錯了,你不知道我揣著這麼大一筆現金一路上有多麼心驚肉跳,跟揣著個炸彈似的。”
“那麼這錢哪來的?”
“從一個土財主那借的。”
“別告訴我是方堯。”王小小一臉的戒備。
“不是,是易川借給我的,行了吧?”
王小小終於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對我說:“你要是敢讓其他人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他媽不活了。”
靠,她老是拿這句話來嚇我,動不動就說自己不活了,我一聽這話就有些生氣,“我說,要不是我在路上不小心遇見你,你丫是不是真準備不活了,你他媽一分錢沒有,一個朋友也不想聯係,不是找死是在幹嘛,而且還一屍兩命,真劃算。”
王小小不管我的奚落,斜瞟了我一眼,然後帶我到她的臥室裏去,從枕頭芯裏逃出來一包東西,神色傲然地遞到我麵前說:“誰說我沒錢的。”
我一看那東西就傻眼了,滿滿一包百元大鈔啊,於是便揶揄她:“你丫還真是個釘子戶啊,留著錢準備養老那。”
小小眉眼低了下去,苦笑著說:“這是為孩子出生以後攢的,在最困難的時候我和陳革都沒敢動。”
“可是眼下陳革不能陪你度過這一關,王小小你說實話,要是我沒有偶然遇到你,你是不是真的準備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是”小小點了點頭,“我算過了,從這裏到最近的醫院需要二十分鍾,下樓以後五分鍾內能打到出租,住院需要的東西我都打包準備好了,一旦肚子開始疼的話,我可以自己到醫院去待產。”
“沒救了沒救了”,我一邊搖頭一邊罵她,“王小小你真的以為自己能一隻手解決所有事情啊。”
其實這麼說的時候我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我隻好假裝俯身下去聽孩子的胎動,一邊對著小小的肚子說:“小王八蛋你聽見沒,你娘這是在謀殺你啊,還好幹媽在這,放心幹媽會保護你的。”
就這樣我開始了與王小小相依為命的生活,白天上課,放了學便買菜到家裏和小小一起做飯吃,吃晚飯出門散步,這樣的生活很安靜也很美好。
王小小回來的消息我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行蹤,方堯是頭一個需要瞞著的,甚至連薛如玉我都沒有告訴。
薛如玉自從父母的事解決以後,整個人燦爛了許多,但燦爛得過了頭,讓人覺得她其實是在逼自己,被易川拒絕的事她始終沒有跟我提過一個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我先忍不住,試探著問她:“你跟易川現在進展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