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溫颯寒出現,直到這個男人以雷霆之勢整合當地的混子勢力吞並礦區,當真是大起大落,生生死死,槍林彈雨,眼都不會眨一下的男人,直到這個男人從棍棒下解救了他,莫名奇妙的選中了他,給他換名叫紀寒,給他辦了身份證,給了他全新的家庭背景。
他說:“我是紀寒,你也是紀寒。”
薛冗說,“你跟溫颯寒某些方麵很像,這是你的優勢。”
溫颯寒給了他礦區的地位,給了他見光的身份,帶他站在坦桑尼亞礦區製高點,帶著他走出那個暗無天日的國家,回國,回到首京,這裏有香車寶馬,有滿目琳琅的美女,有一個聽過見過但沒什麼印象的叫頌梵音的女人。
他利用紀寒的身份接近溫天景,刺激顧名城,擺了殷睿一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過如此,時機成熟時,一招製敵,便驅散了所有難纏的敵手,從警方眼皮子底下徹底銷聲匿跡。
遇上溫颯寒,是紀寒這輩子的曙光,潛移默化的改變了他的一生,名利雙收,包括一些生活習慣,比如他遇到溫颯寒之前,睡女人從來不帶套。自從遇上溫颯寒,薛冗經常給他灌輸兩性知識,他開始帶套。
風雨欲來,薛冗轉步離開,紀寒跟上。
兩人沒走多遠,便跟鬼鬼祟祟的妖姐和尚小苔撞了個正著,幾雙眼睛麵麵相覷,最終彼此當做沒看見,著急忙慌的離開。
隻是紀寒帶著玩味的眼神盯了尚小苔一路。
尚小苔隻覺得頭皮發麻,那男人是什麼眼神,讓人不自在!真想戳瞎他!
無論他們離開的多快,都沒有那匹狼犬跑的快,它一直坐臥在大峽穀的邊緣,看著眼前的一幕,在梵音離開的刹那,它便虎視眈眈的尾隨。
梵音一口氣跑回了房間,反鎖了房門,任誰敲門都不開,任誰打電話都不接,緊緊的抵著門,不吭聲,直喘氣。
她不接受,不相信,上天休想再騙她一次,她才不會上當受騙!
假的!
肯定是假的!
肯定是有人又在使什麼陰謀了!
又想讓她空歡喜一場!
她不上當!
尚小苔和妖姐敲門,她不開。
尚小苔和妖姐拿鑰匙開門,她抵著門,她們進不來。
尚小苔和妖姐安靜了好一會兒,不曉得被誰叫去謀劃什麼了,沒多久,兩人便又跑了回來,拍門,呼喚,怎麼喊都沒有動靜。
兩人怕她出了什麼岔子,便開始撞門,一樓前台的工作人員也參與進來。
梵音眼見抵不住門了,慌慌張張地找地方躲,最後在房門被撞開的那一刻,她躲進了衣櫃裏,抱著腿,緊緊的咬著拇指,肆意的流淚,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似是害怕極了。
尚小苔和妖姐找了一圈不見人,誤以為梵音從打開的窗戶那裏跳下去了,兩人正準備衝出門。
那條威風凜凜的西伯利亞野狼從容地向衣櫃的方向走去,陰沉沉的盯著衣櫃的門,最終猛的一撲,撞開了衣櫃。
梵音更緊的抱住了雙腿,將臉埋在了雙腿間。
狼犬眯著的眼睛閃爍著幽藍的光,一口咬住了梵音睡袍一角,低吼著扯住她往外走。
妖姐和尚小苔驚訝地站在原地,“小頌,你幹嘛呢!撞鬼了不成!”
梵音用力蹬開了那條狼犬。
狼犬低吼著一口咬住了她的整個肩膀,幫外扯。
雖然下的力道不重,但足以麻痹梵音半個身體。
妖姐和尚小苔見狀,急忙上前去幫忙,她們借機將梵音從衣櫃裏扯出來。
梵音死死抓住衣櫃,“騙我的,我不去!”
妖姐和尚小苔麵麵相覷。
尚小苔說,“徒弟,真的是他,你等了他那麼多年,他回來了呀,我剛剛還看見那個叫薛冗的男人呢!”
“還有紀寒!”妖姐緊忙說,“他們是一夥的!”
梵音搖頭,死死抓住衣櫃門框,“騙我的,我不去。”
那麼害怕,害怕這一切是假的,害怕到了極致,害怕這又是一場日思夜想的夢,怕極了。
妖姐給尚小苔使了個眼色,兩人開始蠻幹,硬生生將梵音給拖了出來,往外拖去。
“小頌啊,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個慫包!”妖姐一邊拖著她走,一邊罵道:“老娘要是你,就特麼撲上去先幹了再說!你丫的躲什麼啊,就算這是一場夢,那就貪歡一場,怕什麼!”
梵音淚流滿麵的搖頭,她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慫成一團的時刻,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膛,呼吸都是滾燙。
妖姐和尚小苔幾乎將梵音抬上了酒店的天台仍在天台的沙發上,兩人火速撤離,順手反鎖了天台門。
梵音麻利的從沙發上翻身而起,便看到溫颯寒站在天台的中央,雨一滴一滴砸下,很小,很緩慢,含蓄隱忍的淅瀝,那些孔明燈像是紅寶石穩穩的掛在天空上,蒼穹無邊,星星閃閃。
慌亂害怕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徒然一驚,一跳,一悸,便那樣漂浮不定的懸在胸腔裏,落不著地,上不來,下不去,坎坎坷坷。
他的臉像是藏在月光背後,拎著孔明燈沉靜的站在那裏。
梵音屏息,慌忙擦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
溫颯寒緩緩抬起另一隻空置的手,掌心裏有一遝小紙條,“我都看到了。”
梵音看著他手中的紙條,緩緩睜大了眼睛,她忽然捂住嘴,眼淚又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溫颯寒一字一頓,“我讀得懂你的唇語,讀得懂你的眼神,讀得懂你的表情,讀得懂你字裏行間的含義,你讓我死我便死,你讓我活,我便活。”
梵音慌亂害怕的情緒悸動定定,流著淚看他。
溫颯寒說,“如果你也愛我,我便不想死。”
雙耳失聰淪落監獄坐等槍斃的日子裏,他是很安靜的,安靜的崩潰,安靜的幾乎瘋狂。
如同很多年前母親被活埋那晚,封閉的屋子,牢固的防盜門,母親還活著,明明還活著,為什麼沒有人發聲,為什麼沒有人拉她出來,為什麼要蓋上棺木,為什麼要把她埋葬在冰冷的地下。
顧名城和沈嘉穎明明都看見了,為什麼要撒謊!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意味著母親的生命一分一秒的流逝,心髒便這樣炸裂了一次又一次,碎裂在胸腔裏,再也粘連不起來。
走投無路的絕望,無計可施,無能為力,人的獸性和瘋狂便是這樣被生生逼了出來。
猶記得溫暮遲打開那扇房間的門,膠漆木質房門和封死的窗戶已被撓爛踹爛撞爛砸爛,滿牆的血印子,血手印,他的指甲劈裂,雙手血肉模糊,像是窮途末路的野獸,雙眸爍爍焦急地野獸的光,被逼至瘋狂。
大抵入獄的那些日子,內心的煎熬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所有的痛苦都調成了靜音模式,不再掙紮,不再嘶吼,哪怕挫骨揚灰,錐心蝕骨,也隻是煎熬的靜候,讓鬢邊白發一根又一根,所以身體每況愈下,最終到了一發不可收拾得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