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十六章:衷腸(1 / 3)

梵音怔怔的看著那個人影,滿目斑斕的光,什麼都看不清,隻知道那人緩步向她的方向走來,穿過嶙峋岩柱,穿過曠郊坦途,他身後的雲朵像是被孔明燈點燃,燃燒成了刺目的粉紅色,星星被依次點亮,天空都明朗起來了。

他被這樣溫暖的色彩包圍,如同踏著五彩祥雲,從微光中而來,他的輪廓漸漸清晰,清晰到心髒像是被刺紮過那般疼痛。

梵音整個人如同麻痹狀態,凝滯在原地。

她還穿著淺灰色睡袍,長發垂落在腰間,雙手自然下垂,定定的望著迎麵而來的男子,那麼高,那麼挺拔,那麼蒼白,那麼俊美。

他的眼裏有閃耀的星辰,唇角有熱烈卻不灼人的夏花,穩步向她走來。

梵音眼睜睜的看著他靠近,像是穿越了夢境,跨越了生死,踏過了時間的年輪,他一步步走來。

麻痹的心髒開始緩緩跳動,一下又一下,隨著他越來越靠近,梵音的心髒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劇烈,胸脯一起一伏,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梵音開始緩步後退,退著退著調頭便跑。

溫颯寒大步追上她,一把將她扯了回來,“你跑什麼?”

梵音甩掉他的手,繼續跑。

又被他大手一伸給拎了回來。

梵音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滾燙的胸膛,視線可及他白色襯衣的紐扣,梵音顫顫巍巍半晌,忽然捂住眼睛,她不看,她不聽,她不要想,這是夢吧,又是這可惡可恨的夢!

她的呼吸顯得很急促,眼淚刷刷的掉,極力克製了有些崩潰的情緒,似是在跟另一個自己對抗,不要陷入痛苦的洪流之中。

溫颯寒拿下她捂在眼睛上的手,放在了他的臉上,握著她的手,揪了一下他的臉,他蹙了蹙眉,隨後粲然一笑,“好疼。”

梵音定定地望著他,手放在他白皙的側臉上,半晌,捏了捏他的臉。

他說,“好疼。”

梵音又捏了捏他的臉。

他笑,“好疼。”

梵音用力捏了把他的臉。

溫颯寒眉頭皺了起來,半笑不笑,“好疼。”

梵音使出全身力氣再一次捏了他的臉。

溫颯寒白皙俊美的側臉頓時青紫起來,他眼神一犀,“頌梵音,你想捏死我?”

梵音像是觸電般,猛的彈回了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驚懼的望著他,這不是夢……他疼……

梵音怔怔看著他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殷紅的薄唇,幹淨的輪廓,似笑非笑的眼睛,是他……是那個蛇精巨嬰神經男……

他一手拎著孔明燈,一手摸著臉,眼神犀犀犀利利,唇角卻忍著一絲笑,認真的看著她。

側臉上被梵音揪出了一個紅紫的印子。

似是心髒澎湃的起伏讓人無法承受,她開始輕輕喘息,深深幽幽的望著溫颯寒許久,再一次拔腿就跑。

溫颯寒大步追上她,將她拉了回來,“頌梵音,你跑什麼!”

“騙子!”梵音猛的甩開他,怒目。

溫颯寒神情微凝,“我騙你什麼了。”

“你明明……死了!”梵音唇角微微顫抖,“為什麼你還活著……”

活著……又為什麼不出現……

未相見時,她有一百個理由替他的不出現開脫,可是見了麵,便有那麼多的事情想不通,梵音怒紅了臉,淚水漣漣。

驚雷滾滾,雲層終於被閃電炸開了裂隙,風熨帖大地撲起,豆大的雨點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了地上,那雨滴被高溫包裹,滾燙滾燙的掉落,砸落在梵音的臉上,頭上,全身。

空氣裏有濃稠的泥土青草味兒,風塵厚厚的吸入了肺間,天空上懸掛如星子的孔明燈搖搖欲墜,在滂沱大雨來臨之下,依然頑強的飄向天際。

溫颯寒伸手想要觸摸她的臉。

被梵音猛的打開了手。

千言萬語翻滾在胸膛裏,像是烈酒燙了胸口,溫颯寒深深的看著她,“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似是再無多的言語,他向來不是矯情的人,亦不知該從何講起。

梵音踉蹌後退了一步,大抵有些無法接受現實,不敢接受現實,怕鏡花水月一場空,怕水底撈月夢一場,她忽然轉身飛快的往回跑。

溫颯寒定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孔明燈。

尚小苔和妖姐躲在遠遠的石柱後偷看,妖姐震驚的直哆嗦,“溫……溫……溫颯寒還活著!!!臥槽啊!!!他是怎麼從警方眼皮子底下暗度成倉的!”她轉臉看到尚小苔,薄唇直打顫,“你怎麼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裏。”

尚小苔看著不遠處的梵音和溫颯寒,感動的偷偷抹眼淚,“他給我發短信了,說他是溫颯寒,希望我把我徒弟引來土耳其。”

妖姐噤聲,瞬間便想明白了所有,敢情是溫颯寒幫她們從顧名城手中逃出來的啊,還以為是尚小苔和殷睿幹的,她怎麼說會那麼順利,怕是溫颯寒暗中擺平了一切,拖住了顧名城……

而在她們相距不遠的另一側石柱後,薛冗和紀寒靠在壁石上,看熱鬧般窺視遠處悲悲戚戚的虐戀情侶。

紀寒手中玩著一枚硬幣,將硬幣彈上半空,複又接握在手中,“我贏了。”

薛冗皺眉。

紀寒攤開掌心,硬幣蓮花向上,他唇角一勾,“我說那女人不會接受老板,怎麼著,老板就不是懂得撩妹技巧的人,下頓酒錢你掏。”

薛冗看著梵音和溫颯寒出人意料的相見方式,揉了揉眉心,他真的像是老父親那般為溫颯寒操了一輩子的心啊,早知道那些年不給他做心理醫生了,越是了解他,越是放不下他。

紀寒望著梵音的背影,半晌,看向薛冗,“這女的你睡過沒?感覺是不是很爽?”

薛冗眉頭皺起,“你是不是連滿口假牙也不想要了?”

紀寒凝眉,下意識摸了摸嘴巴,又摸了摸臉。

許是想到了兩次被打的經曆都跟這個女人有關,第一次是溫颯寒接聽了那女人的電話,紀寒以為是外麵哪個野女人打來的騷擾電話,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搶了溫颯寒的手機,惹怒了溫颯寒。

第二次不過是在車裏調戲了一下那女人,差點沒被溫颯寒給廢了,要不是薛冗攔著,他的整條舌頭估計都保不住了,最終被打碎了滿口牙齒。

若非他還有利用價值,溫颯寒盛怒之下,恐怕就做掉他了。

紀寒骨子裏的野性,從不會因為溫颯寒的凶殘而減少半分,他自幼在坦桑尼亞礦區長大,父母都是礦區的底層工人,自從雙親死於礦難之後,他便成了摸打滾爬在礦區的孤兒,混跡於龍蛇混雜的當地黑勢區域。

什麼樣的苦都吃過,什麼樣的血腥場麵都見過,什麼樣的女人都睡過,從沒有什麼爭地盤的想法,不過是聚眾鬥毆找樂趣,鬥狠鬥勢保條命。

礦上的人,進得去,出不來。

更別說混跡於礦區的黑勢打手團夥裏。

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這是遊戲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