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不能——”她淒厲地嘶喊起來,同時死死地抓住那些被倉促地塞進裙擺裏的東西。“娘娘,嬪妾再低微也是皇後娘娘下旨冊封的采女,是皇上的嬪妃,您怎麼能深夜硬闖進來搜宮……您這樣做會觸怒皇上的,您不可以……”
小連子等人早已得了我的安排,不管她是不是主子都要上去扭著胳膊按住。轉瞬間,她的身子就被死死地扭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我直到此時才真正放下了急切,心裏一鬆,閑閑地在她宮中的梨花椅上坐下了,瞧著她道:“本宮是從一品夫人,有協理的權柄,自然能夠搜你一個小小采女的寢宮……”我說著,聲色漸漸變得淩厲:“你以為本宮是隨意進來的麼?是因著你犯了偷盜之罪,本宮遂來查證!”
“偷盜?嬪妾不曾偷盜,娘娘莫不是栽贓陷害!娘娘,放開我,皇上如果知道了……”
“皇上根本就不曾在意過你。”我冷冷打斷她,道:“夏夜暑熱,采女竟然要升起火盆子來,可不知在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小連子立即會意地抓了她的手腕瞧,卻看不見那隻鐲子。
我擺一擺手道:“是咱們來晚了些。不過無妨,這屋子裏顯然有更多值得搜查的東西。”
那一疊被匆忙藏起的箋紙被迎蓉上前摸出來了,隨後在內室的小櫃子中翻出了一塊翠玉,恰恰是我曾經賞賜給憶芙的那一塊。自然,最有價值的東西是那數十張的箋紙。
我瞧著她滿麵絕望地癱倒在地。迎蓉將東西呈到我麵前過目了,那些箋紙被燒毀了很多,不過剩餘的這些已經足夠了。我命人扶起她,緩緩地道:“你果然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柳笙雖然可惡,但你更為可恥。你貪慕榮華、自私自利且膽大放肆,你已經擁有了柳笙卻不知足,在被冊封為采女後又與柳笙暗中來往,不肯收斂,置皇上與不顧,置大周皇室與不顧……”
其實我本應請夏侯明陪我一同過來的,那樣比打著一個偷盜的借口更為名正言順,也不會有闖宮的汙名。隻是……我實在不想看到身為帝王的他在麵對這種事情時的尷尬與恥辱,我便隻能獨自前來。
妙采女依舊癱軟著,被兩個宮女架住才能勉強支撐。她的雙唇動了動,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了。
天色已經很晚,我命人暫且將她禁足在翠微閣裏,明日再稟明皇上。
***
莫要說第二日,在這一日的夜裏宮裏就亂起來了。
宮內的人皆是耳聰目明,皇後如此,夏侯明更如此。若說宮女與戲子的苟且是醜事,那嬪妃……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了。夏侯明連折子都沒法子看了,徹夜命人將妙采女拖進了慎德堂裏頭,說是別髒了翠微閣的地界。
我呈上去的那些信紙是無可抵賴的鐵證,那可不是一對同心結,你可以說是撿到的……那上頭的字跡與詩文都是如烙印一般的東西。
鳳儀宮裏也連夜驚起來,皇後娘娘扶輦趕去了乾清宮。我得了消息不敢怠慢,也草草拾掇了趕過去。進殿時隱約瞧見皇後跪著的身影。
我上前見了禮,也跟著一同跪下了,請罪道:“臣妾掌宮不力……”
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我不是舉薦妙采女的人,一個掌宮不力也是逃不了的。
夏侯明伸手將我拉起來了,皇後卻依然跪著,麵上是我從不曾見到過的慌亂。皇後是真的開始發慌了,她竟然沒有看清妙采女這個人,她竟然會百密一疏,留下這麼大一個窟窿……隻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她掩麵而泣,伏地哀哀道:“都是臣妾的過錯,是臣妾不曾想到她會是淫亂之人,隻曉得她技藝出眾能夠取悅於皇上,臣妾隻是想……”
“夠了!”夏侯明惱怒地打斷她:“朕的皇後年紀大了,反而越發地失了穩妥!人都難免有失察之處,但你的失察卻不可原諒,是你偏偏要下旨給一個歌女冊封……若是尋常的宮女也就罷了,可養在梨園裏的歌女,與那些身為男子的戲子們在一處,就算宮規森嚴也難免有漏網之魚……”
皇後猛地驚住了,兩行清淚從她空洞的眸子裏緩緩流淌而下,麵孔上卻浮出了一層了無機的蒼白顏色。連我都有幾分驚愕,我第一次聽到夏侯明這樣嚴厲地訓斥皇後,且是在我這一個妃妾的麵前。以往的時候,就算再難堪,他都會給皇後留幾分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