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鐸談話第九（5）
木：對，好，不錯。多次說過的了。我們的時代，存在著問題，是明明白白的事實，這個誰否認過？盡管我們說，我們當下，整個社會都在朝著物質主義的軌道迅跑，人們、尤其是我們的青年一代，都把等待新的時尚、或者說新一代科技產品的問世，並能及時享受到它，作為一種美德，一種最值得誇耀的事情。可是，我承認過這是一種真正值得肯定的心理嗎？我們的商家，那些頗具想象力的商業領袖們，都在挖口心思，給人們尋找、營造新的消費理念，你能說這都是美好的東西嗎？嘿嘿！至少我沒這樣說過。但是，請注意，但是，盡管享樂主義正在空前盛行，可是，清風明月卻一直是人們真正喜愛的東西。你能否定這一點嗎？從古至今，文學藝術中，人們所謳歌的，你不妨看看，是不是都有自然的元素？也就是說，盡管我們今天都被物質綁住了手腳，我們明明知道山間的空氣，山色美景，是值得留戀的，可是，我們卻不得不歎息一聲，駕車回返，把剛才的心馳神往，化作了人間的應酬與算計，嗯？一種無奈，不是嗎？還有，現如今，盡管鋪天蓋地、落網密布的的媒體宣傳常常會帶來一種誤導，可是卻也可以給人們傳播一種積極的聲音。在這種氛圍中，人們已經意識到了保護生物的多樣性是美好的，保護自然資源是極具美感的高尚行為，我們要過一種低碳的生活，要為子孫後代的傳續，找到一種可靠而又更為合理的生活方式，不是嗎？你能承認這種感知，尚且沒有被普遍接受嗎？可悲的是，我們一邊要為可持續設想，一邊又不想放棄現有的舒適的生活方式。為了我們自己的生存，為了社會的和平與發展，使得我們的民眾也可以像先進國家那樣，享受到更加美好的新生活，我們的政治家，就必然怎麼樣，就必然代表民眾，朝著大家期望的目標前進。這個看上去，不是也很合理嗎？況且，我們不是也在提倡生態文明嗎，你說起過的？這個，難道不也正在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元素之一嗎？因此，你能說，我們的時代精神是值得檢討的嗎？難道人類，或者說每一個具體的頭腦健全的個體，自古及今，實際上，不都是生活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嗎？
鐸：你這樣說，我明白了。而且，我還發現，事實上，我們的社會，其實就有一種趨向簡單、清爽、自由、隨性的生活方式，或者說時尚。我們喜歡美女，不是精心打扮後的那種滿身雕琢痕跡的樣子，而是天然隨性的那種可愛與清純；是除卻功利心的、自由活潑的天性！我們喜歡的時裝，也是一種趨向合成色的那種米色、土色，淺色，對不對？倒是很符合天然的色彩，符合我們儒家的中和的色彩，對不對？這種價值取向，我認為，本身就是人們向善的一種無言的努力，或者說是你說的，狹義的天性的回聲？
木：嗬嗬，這個無需多言。你倒是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你準備給我的意見，作什麼樣的補充？
鐸：不好意思。上次回家後，我繼續做了一番尋找。我認識到，你對真善美的理解，很符合蘇格拉底、柏拉圖以及西方哲學家的傳統觀點，也符合孔子的觀點，什麼裏仁為美，《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同時，一切道德，一切禮儀規範，一切的法律製度，包括我們都喜歡的秩序、安定、和平等等美好的東西本身，都是善的，因此也是美的。因此，沒錯，值得肯定，你用善來定義美，值得肯定。更重要的是，我還認識到，之所以一切學說都有優劣之分，那也無非是因為他們對於真理的判斷是否到位，對於善的展現是否完備。
木：對了，你終於明白過來了。這就是我說的，一種藝術作品，它承載的思想越厚重，就越具有美感，不是嗎？一切學問，也無非如此，有些令人感到震撼，有些輕飄若鴻毛，為什麼？道理都在這裏邊呢。
鐸：可是，應該說並不完美。尤其是，當我想到物理的美，科學美的時候，我更是強烈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你看，第一，多少偉大的科學家都對物質的美，發出過由衷地讚歎。愛因斯坦說，美是探索理論物理學中重要結構的一個指導原則；當他發現現有的量子力學理論不符合美的原則的時候，他斷言說，上帝不會擲骰子；而他發現的那個簡潔明快的方程式，質能關係式，也開啟了一個偉大的時代，對不對？你再看，還有科學家指出，數學是美的原型；科學研究其實是一個不斷追求和諧的曆程；而對稱、簡潔、和諧本身就是科學美的秘密，等等，等等，科學家“以美導真”，正是對美的追尋，才激發了偉大科學家的神聖激情，以及炙熱的好奇心。這些都說明了什麼？難道不正說明了自然的偉大魅力嗎？大自然它本身就是按照美的原則來設計的，人類發現的原子模型具有著至高的音樂神韻！
木：對，我不否認，可是，你到底想說什麼？
鐸：第二，我們人類的一切創造，動力之源是什麼？難道不正是對自然的模仿嗎？我們所製造的飛機、汽車、樓房、街道、花園，我們所製造的各種各樣的生活、生產、以及僅供觀賞的各類物品，哪一樣可以離開對自然的模仿，或者對自然秘密的體悟和參照？如今製造出來，準備取代人類的機器人，不也是按照生命必有的特征來設計、創造的嗎？盡管路邊的植物、動物們，尤其是四肢退化、滿身布滿鱗片的蛇類，對於飛馳的動力機車漠不關心，可是，我們要創造出這個強大的交通工具，卻離不開對它的模仿，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木：沒錯。
鐸：第三，你認為小草的自在自為，物質的自由存在，是一種善，盡管也有道理，可是卻也有些差強人意，有點強人所難。與其說它們受製於善意的萌發與驅動，不如說是憑借著自然的秘密，老天爺的關照，對不對？因此，我要說，美，不是別的，美就是對自然的模仿。這就是我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