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好像是這麼回事。不過時尚有時候,也會讓你別無選擇,它簡直就是時代本身。這又怎麼說?
木:對,我剛才說了,廣義地看,和時代精神是一個東西,可是狹義地看,時尚,說到底,無非是一種人們從自我經濟環境、生活環境中演繹出來的東西,一種生活選擇和精神追求。盡管,有些時尚還可以給整個社會人群做向導,可是,它的被接受、能存續與否,卻是要經過時代精神來檢驗、選擇的。明白嗎?
鐸:也就是說,時尚是短暫的風潮,而時代精神卻是一個曆史階段的恒定風潮?
木:對了。
鐸:那麼,我們可以不可以說,時代精神是受政治環境製約的,而時尚卻是一種社會群體自發生成的東西,它往往和政治無關?
木:表麵看,好像如此,可其實不然。原因很簡單,時代精神也好,時尚也好,都離不開時代環境的影響和製約。而時代環境,經濟的、文化的,哪一個又能離開公共失活、政治生活獨立存在?是不是?你再比如,一個家庭、一個團體,它的風格、或者說風尚是什麼?說到底,難道不就是它的家長、它的管理者的處事風格嗎?
鐸:老實說,在這個方麵,我常常會犯糊塗。那麼,你說,我們日常說的文明又是什麼,什麼才是文明的?
木:好,你這個問題,才算有意義。什麼是文明?文明它是一個很大的概念。廣義上看,它就是我們人類社會的一切創造,它就是文化本身。因此,一個可以被稱作文明的國家或者族群,必然是一個文化得到一定程度發展的國家或族群。從狹義上看,它不是別的,其實就是我們說的時代精神的體現。百年以來,我們一直向西方學習,所以,符合西方文化精神的事物,必然會被我們有意無意地看作是文明的,合理的,恰當的。於是,我們會說,從鄉村出來,奔向城市,就是奔向文明。不像古時候,整個社會並不把城市當作文明之所在,反倒把它看作了邪惡的淵藪。社會精英們一旦失意,便回歸鄉裏,縱情山水。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陶淵明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讓多少後世文人為之敬仰,這個事實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了。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我們今天稱之曰農業社會的審美理想。今天的人們,信息時代的人們,怎麼樣?都一起朝著大都市奔湧而來,千萬人的大集中被看著是極其美好的事情。可是,這究竟是不是一種健康的審美取向,早就有人做過認真地檢討了。人們之所以一邊享受著這種美好,一邊為這種美好所苦,這個事實本身,不就在像我們昭示,說到底,這其實是一種病態的,極其有害的,預示著某種危機的審美體驗,是不是?因此,任何事情,都可以通過實踐,尋找到正確的答案。因此,我們也可以果斷地指出,不讓心靈真正享受愉悅的時尚,必然是沒有生命力的時尚。
鐸:可是,我們說些實際的。農村人一定就是不文明嗎,城市居民就一定是文明的嗎?請你開導我。